第十八章 争口气
        人的自尊心是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我没有查阅相关资料，但估摸应该是人的本性，与生俱来的。而人的理想，人的抱负，人的责任感，确实可以在后天逐渐的教育学习中培养起来。

        尽管我们在那个小山村的成绩还不错，可实际上到了镇上，我们的成绩也就中等偏下的水平。尤其是一开学就进行了模拟考试，全班六十个孩子，我们都在四十名之后了。正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我们初出茅庐，感受到了环境造成的巨大差异。我们从一座散养的小破庙来到了几十人的大课堂，这种落差无形中给予我们巨大的学习压力。

        同时，我们从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走来，难免受到镇上孩子的欺负。妞妞后排的男生每天都揪她的头发，或者用脚踢她。跟我同桌和前后的男生也每天搞恶作剧欺负我，给我背后贴纸条，给我书里塞异物，甚至下课的时候从后面偷偷脱我的裤子。多年之后，我和妞妞聊起来，我们内心已经不记恨他们，有些人后来也都是好朋友，但这确实影响了我们的人生观，促进了我们的成长。

        更甚的是在宿舍里，开始有高年级的坏学生来和我们寄宿生要钱，稍有不从，就会拳脚相加。并且变得变本加厉，一开始要几毛钱，后来就要几块钱，你说没有，他就来搜身，都知道内裤里面有个小口袋会放钱。后来，小偷也变得多起来，直接把箱子的锁撬了，把里面的钱，还有干粮水果抢劫一空，锁成了一个摆设。越是胆小的孩子，越容易被欺负，上学成了一种噩梦。

        我有很长时间被迫去给高年级的一个男生扫地，每次轮到他，他就过来宿舍找我去帮忙。我根本不敢不答应，谁都知道这个人很厉害，混社会的，惹不起啊。

        但是，我们俩从未妥协，从未放弃。我们学习上互相鼓励，共同进步，生活上互相关照，互相帮助，默默地努力着。

        英语是新的课程，小学没有上过，所以大家都是同一个起跑线。从基础的字母开始学起，到单词背诵，课文背诵，我们都背的滚瓜烂熟，甚至于在上学路上，我们一边骑车前行，一遍也在背单词，记不住的就互相提醒。我们所有的课文提前就都背会了，所以每天早上的英文课，我们俩个都是提前上台背诵，结果英语成绩从一开始就比较拔尖。

        英语课老师姓朱，她看在眼里，对我们俩格外关照。那时候学英语还得买录音机，买磁带，我们俩都没敢和家里要钱，朱老师就特意安排我们俩下课后去她的办公室听半小时。朱老师刚从师范院校毕业，自己也是贫困生，对我们的处境感触颇深。她那个时候，每天上课都会让我和妞妞站起来回答问题，并且选妞妞为英语课代表。朱老师的房子就是寺庙东边配殿的一间房，她把墙面都拿白纸糊了一遍，看起来很亮堂，屋里收拾的干净整洁。有时候我们听完录音，她还留我们俩吃饭，或者给我们塞水果和零食吃。她戴着眼镜，梳着一头高高的发辫，衣着整洁，说话温柔，就像自己的姑姑一样，让人感到亲切。有时候，她也给我们讲大学的故事，拿着毕业照给我们讲谁谁谁在那个大公司上班，谁在政府部门，谁在读研究生，谁又回了老家，和她一样从事教师工作。有时又讲，大学里各种社团，演讲，选修课的情况，只要讲到大学，朱老师就永远是滔滔不绝，精神抖擞，就好像她还在大学一样。这一切深深地感染了我和妞妞。

        “我们以后也要考上大学。”从朱老师房间出来，妞妞说道。

        “嗯，考北京的大学。”

        “我也想读师范，将来当个老师，像朱老师一样的老师。”

        妞妞说的时候极其认真，而我只是有个读大学的想法，将来到底干什么呢，却无从谈起。

        经过半年的努力，我们已经从班级中下游上升到了班级的前列，有些科目还名列前茅。

        我们的班主任是个语文老师，是一个个子不高，和善可亲的长者。期末考试，我的语文拿了高分，让我这个不起眼的小子，进入了他的视野。我始终记得在他的办公室，他拿着我的语文卷纸，问我答错的那些题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喜欢背诵古诗词，之后又问到我的村庄，我的家庭等情况。他还摸着我的头，叮嘱我继续努力学习，不要像别的孩子一样，就知道打架，打游戏，不会有好前途的。

        我深深地感谢遇到的好老师。

        寒假回家，我和妞妞都拿到了优秀的成绩单，给父母签字。大熊的英语很惨，只有17分，他把1涂改成了7，总分就变成了77分，即使这样，也没有逃过大人的法眼。于是这个故事也成了大家的一个笑话。

        由于我们俩的积极努力，我们逐渐获得了尊重，一方面在同一个班级的孩子开始尊重我们，和我们玩熟了就成了朋友。另一方面，学习好的孩子，也会被别的班的孩子知道，然后大家互相传开了，那些坏孩子自然就不再来骚扰你。

        我的同桌刘江就是一个当地一个小官的孩子，平时也是嚣张跋扈，说一不二。初二就开始谈恋爱，留着郭富城一样的中分头，骑着野狼摩托来上课。上课了也从不听讲，书本下面永远压着一本武侠，看到兴致处，还要给我分享。后来，看我逐渐受到老师和同学喜欢，也对我特别好，给我买吃的，喝点，邀请我去他家做客。闲聊时就说以后厉害了，别忘了兄弟我今天帮过你啊。

        我后座的男生也和我成了好朋友，他原本也是外乡人，但性格火爆，一言不合就动手，后来深得一个社会大哥的喜爱。我们关系变好之后，他总是关切地问我有没有人欺负我，他要替我出头。他的样子凶巴巴的，我都有点怕他。我总是说没有，他很不开心。有一次，我去锅炉房打热水，一个男生非要过来和我抢，刚好被他知道了。结果当天晚上，就把人家从宿舍叫出来，让给我赔礼道歉，否则就收拾人家。男生也是老实人，吓坏了，赶忙和我赔不是，弄得我但有点不自在，后来遇见了，内心也有一丝愧疚。

        妞妞当了英语课代表，本身又长得漂亮，也是很快在女生中间获得了威信。

        姨夫对于妞妞的成绩很是满意，就买了一辆崭新的金狮女士自行车送给女儿。妞妞开心地在院子里开始学骑车，很快她就骑着自己的车去上学了。

        我们飞快地在去镇上的马路上行驶着，你追我赶，就好像我们的人生一样，正行驶在一条顺利的康庄大道上，未来向我们张开怀抱，那么美好，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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