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怒发冲冠酬知己 (1 / 8)
        黎铭斜眼看着右肩黄色的黏糊蛋液往下滑，有几丝应该是湛进了眼角，涩涩的。这是部里统一制定的衣服，一般，他只在比较正式的场合穿。和这衣服一起失望了的是什么呢？是什么在自己心里升沉呢，灰蒙蒙的看不清，还带着凛冽的风刮得人生疼，是哪里疼的呢，意识剥离了什么，怎么这风里还有杂乱的东西？

        山中眠月，土里刨芽，颜卿在松花入袖春水煎茶的日子里，把崀南村九个小组的土地成分和适宜种植的作物都分析了个遍，不觉已过去大半月。和黎铭不一样的是，颜卿依然光风霁月，面如冠玉，没有半分晒黑，围追堵截他的仍然没有雌性动物。

        唐宋依然惊讶那些红的、白的、黄的、黑的土在颜卿的量筒烧杯里吐露岁月留下的故事，在紫色的、褐色的，蓝色的、绿色的液体里吐露真纯的自我。

        在黎铭的多次鼓励下，28名两后生选择了去上海，继续读书，李子航老师随着县教育局老师将他们送到了上海。有两个女孩选择了成家，陈池和杨措没去，他们说自己自由惯了，受不了约束。实际上，也是年少的善良不愿与人说道罢了，黎铭也知道他们的家庭，都是单亲，父亲酗酒或者残疾，离了他们，或许残碎的家庭更少了烟火的温暖。杨付云也在离开的时候哭得泣不成声，或许是对惶恐的宣泄，或许是对过去的愧悔，或许，只是少了一种故土的依赖，也就他们自己知道罢了。

        在两个月后，黎铭因培训的机会去看他们的时候，俨然，他们迷茫呆滞的眼里有了光芒。

        “快跑！快啊——”声音像记忆里破旧的风箱，沉闷又带着清脆的焦急。

        黎铭和颜卿回头望去，只见毕小明用白色的塑料袋套在头上，张着手从两人背后的山坡上跑来，“嗡嗡嗡——”的声音也靠近。颜卿对这种声音太过熟悉，侧身拉起黎铭，就要跑，黎铭让了让，让毕小明跑到前面，本就坡路，挖过草药的地方有些坑坑洼洼，栽秧果的刺丛里还挂着几颗红红的果实，刺挂着裤脚也顾不上了，踩着石头，又往前滑了几步，一把拉旁边的植物，又拉了一把藿麻杆，咧开的嘴和龇着的牙怀疑着青黄色调里的感触。下到平路上，三人都很狼狈，毕小明拍着胸脯，“好惊险，好刺激！那个土蜂可能够咬死一头牛，还好还好！”

        “你怎么把他们惹来的！”黎铭有些急，这个孩子第一次见，甩下来的可是蛇。他条件反射式地觉得很危险，可隐隐也觉得这样的童年很刺激，很有趣。

        “天要黑了，下次又说，我先回家去了！”毕小明知道黎铭担心他，看着他有些黑的脸色，一溜烟跑回去了。

        “我怎么感觉小腿疼得厉害！好像胖了一圈，你帮我看看——”洗脚的时候，黎铭感觉自己的裤腿都卷不上去了。被火碳灼伤一样的疼痛，掌心也是，红红的一片，还有串串血珠，黎铭想起了藿麻杆。

        “你这个应该是被土蜂蜇了。”颜卿单膝跪地偏着头看黎铭搭在盆沿上的脚，小腿粗了一圈，有些肿，皮肤被撑起，亮亮的，可以看见毛细血管。

        “哦哦，可能只顾上跑了，没太注意，听说偶尔被蜂蜇，还可以去湿气，尤其是云南的蜂，到处都是名贵中草药。”知道原因，黎铭诙谐地说，“快看看，你有没有这么被蜇到。”

        “我可没那个福气。”颜卿捏了捏自己的腿，伸了伸胳膊，“我想，那只一见倾心，奋不顾身也要为你去湿气的蜂，是只母的！”

        “闭嘴吧，别让姜晴知道了，吃醋！”

        “不知道你哪里好，就让人忘不了——”颜卿白了一眼，哼着歌，端着黎铭的洗脚水往外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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