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 / 4)
        吃过早饭，民工们在工地做些整理场地的杂活。已挖成的大坑有几个渗了半人深的水，坑深几米，若人工戽出劳时费力，踌躇间一高个中年汉子垮台排灌机来到工地，没事般放在土坑旁，排灌机少说也有几十斤，而他则不当一回事，于军问阿安此人是谁，阿安轻声说他就是我们的老板。

        单瘦的老板穿件齐膝夹衣。他叽里呱啦几句后阿安拿来电线搭火抽出坑中积水，另外几个广东工友则把运来的拌浆机左拉右推弄好，给载运卵石的卡车让道。卡车缓缓扬起翻斗，整车卵石哗啦啦全部卸尽。老板同司机说会话从衣兜取出厚厚的一叠百元大钞给他，不久又一辆运卵石的卡车开来，老板指挥着要倒在另一处。司机前进后退手把着方向盘左右旋转不停，不知技术欠佳还是路面泥泞竟将扎好的钢筋笼子擦歪了，老板大怒，伊哩哇啦吼叫不止，那模样只差动手打人。司机是外地民工，听不懂白话，满脸惶恐不知所措。

        语言障碍给双方交流带来极大不便，老板骂了一会知道无用，司机也终于将卵石倒在指定地方。第二天兴国发现司机易人了，不知他前往何处栖身，在广东找一个薪水较高的轻松活可不容易。能者上劣者下，这优胜劣汰的规律既是时代前进动力也是被淘汰者的悲惨归属。连日来两广民工共同协作，将混凝土倒在已扎好钢筋的大坑中用电棒振匀，注平地面后搬来模具，围成宽三十、高六十公分的地梁，放入钢筋笼子绑扎固定，花了一天半时间浇注完毕。至此，整幢大楼的平面像个巨大的“7”字呈现在工地上，一周后拆开模具，卡车运来泥土填平，浇上水。阿安说要保养几天才开工，由此无事又是大家自寻开心的日子。

        兴国睡一阵午觉，醒来只有自己一个在工棚，无聊之际翻出向思梅借来的几本杂志，它们已翻来覆去不知看过多少遍了，意欲扔掉，眼角余光发现一页右下角有篇《每个人都可以是太阳》的短文。这是一位叫安子（安丽娇）的客家妹在八十年代中期到深圳蛇口打工经历的自述文章，因勤奋好学自强不息，终于在深圳文艺百花园里展露头角，成为打工族中步入文坛的一颗新星。文章左上角有作者半身像，恬静、稳重，盈盈目光透出对人生的思索。

        主人公的艰辛历程让兴国大为震动，一时间满脑都是安丽娇的影子。她的上进精神终于得到人们认可，并支持她原了大学梦、蹒跚地步入文坛······沉思中睡铺晃动，于军爬上来递给兴国一封信。

        “到制衣厂来？”兴国很高兴，又有家乡的好消息了。“楚力呢，他没同你一起？”

        “和几个广西人逛街去了。”于军说着躺在另一头专注地看起信来。

        兴国

        来信收阅，详情尽知。这次出门没考虑周到吃了亏，所以得谨慎些，你们和广西人做工是否可靠？如果做了一年半载他们把钱取去远走高飞了你到哪里找他算账？

        兴国，我们家乡今年也在大搞建设。拱桥下面要修电站，竹篙滩也要修电站。鱼塘坝要建体育广场，崇山那地方大搬迁要修跨谷大桥搞开发区，私人起屋也如火如荼······总之，今年的建设规模超过历年。

        我有一个预感，家乡在不久的将来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应当为此高兴，欢呼。

        兴国，本想来广东与你会和，可你们的处境也不理想，故改道福建，那里有熟人接应，农活忙完便要上路。当你接到信时我已坐在前往福建的列车上了。兴国，我的朋友、兄弟，千言万语一时难尽，就此停笔吧。

        祝你顺利，望多保重。

        李志

        家乡也在大搞建设！兴国大为兴奋，我的李志兄弟，如今他不远千里到福建去寻梦，愿他一路顺风。沉思一会手摸口袋是空的便问于军，于军还在看信，过了一会才取出烟来。

        “有什么新的消息？”兴国吹出一束烟雾，瞟一眼足有七八页纸的信，心说夫妻之间果然不同，一封信都要写这么多纸，以前可没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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