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当年情(上)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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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当年情(上)
  几天后,还是那个普通的小镇,还是那个喧嚣的车站,还是那个潇洒的“小马哥”,只不过上次他是离去,而这次他是回归,上次他是孑然一身,而这次多了两个等待着他的弟兄。站台上是一个高个壮汉和一个瘦瘦的男人,他俩在寒风中一动不动,那天的雪下得很大,两个人的帽子和大衣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他们肃立了很久很久,直到雪已经积的不能再高了,才轻轻地抖一抖肩,除此之外便没有了任何动作,活像两个雪雕,良久,瘦削的男人才张口说了句话:

  “海哥,你担心吗。”

  壮汉没有转头,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铁轨,他眨了眨眼,晃掉睫毛上因为落雪融化结成的冰碴子,叹了口气,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白雾:“我不担心,阿正没失过手。”

  又是长久的沉默,雪越下越大,眼前已经是白茫茫的一层雪墙,两人都穿的很厚,戴着棉帽子,尽管上上下下都裹得很紧,但这毕竟是黑龙江的深冬,两人还是感到透骨的寒冷,还是可以听得见刺耳的风声,许久,许久,他们两个似乎感觉灵魂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身体,手脚也不听使唤了,仿佛每一秒都可能倒地,他们已经冻的发僵了,现在的一切行为全凭他们的意志力,突然,一阵汽笛伴随着震动的铁轨声从远方慢慢响起,两人仿佛被雷击中一样,瞬间变得精神抖擞。

  “来了,森儿。“壮汉用力的甩了甩肩膀,又使劲的跺了跺脚,身上的雪哗啦啦的掉了一地,没多久,刺眼的车灯穿透层层暴雪,仿佛一柄剑刺穿了黑夜,两人的心里都忐忑不安,他们不知道,自己最好的兄弟到底在不在车上,就算在车上,是不是完好无损,就算是完好无损,任务究竟有没有完成,这三个问题是按关键性排列的,此刻的他们,最心切的还是他能平安回来,尤其是那个瘦子,他深知,如果不是因为他,”小马哥“完全不需要承担那个本来不应由他承担的狗屁任务......

  高个的壮汉名叫李大海,是黑龙江人,家境殷实,父亲原是沈军区16集团军陆军上校,转业后被分配到老家黑龙江,任哈市市委书记,母亲是哈艺术团的美声歌唱家,李父虽然五音不全,但也酷爱艺术和文学,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继承了母亲艺术细胞的李大海从小便表现出了卓越的音乐天赋,各种器乐,声乐甚至作词谱曲都是信手拈来,学习也不错,后来高考考到了中央音乐学院美声专业,在那个年代能考进大学的人都是凤毛麟角,何况是全国闻名的音乐学院,毕业后基本上工作不愁,何况有他父亲手中的各种资源和关系,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只要一毕业,李大海就能拥有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无法拥有的地位和财富,但就是这么一个令人艳羡的有为青年,最后却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人人喊打的地痞流氓,这不得不提到一个女孩的名字——李施凝。

  李施凝是李大海同院系不同专业的同学,同时也是老乡,两人都是哈尔滨人,就连住的地方离得也不是很远,只是以前不认识罢了,两人的邂逅要从大二的一次汇报演出说起,那是一次中央音乐学院和哈尔滨交响乐团共同承办的一次联合汇演,表演了大量的西方经典曲目,压轴的节目是意大利剧作家普契尼创作的经典歌剧《托斯卡》,主要情节是画家卡瓦拉多西为掩护越狱的革命党而被警察逮捕,她的恋人歌剧演员托斯卡为了救他和贪图她美色的监狱长斯卡皮亚斗智斗勇,奇卡皮亚对托斯卡说可以在处死卡瓦拉多西的那天为伪造他死亡的假象再得以解救,但必须要托斯卡奉献出自己的肉体,托斯卡为了爱人只能无奈屈服,但当奇卡皮亚向她扑来时,她惊慌失措,误杀了斯卡皮亚,随后便找到卡瓦拉多西讲了她的计划,但其实奇卡皮亚撒了谎,等待着卡瓦拉多西的是真枪实弹,看着自己的恋人被处决,绝望的托斯卡最终选择自杀。李大海饰演歌剧演员托斯卡的恋人卡瓦拉多西,在这个剧目中最精彩的部分是卡瓦拉多西在第三幕的咏叹调,今夜星光灿烂,卡瓦拉多西明白自己死亡将至,回想起自己的和爱人甜蜜的点点滴滴,表现出自己对生命的无限渴望,哀伤凄美,悲苦动人,但此曲难度也极大,音域跨度大,高音多,演唱者不仅需要扎实的技巧同时也要理解歌曲表达的意义,全身心的投入到歌曲中,才能演绎好这一首曲目,当时在整个音乐学院包括老师在内,能较好地演绎这首歌的人不出五个,其中就包括刚入学一年多的李大海。

  那次汇演的时间正值国庆,参演人员从七月份就开始排练,李大海对这次汇演非常看重,倒不是他想靠这次演出出多少风头,收多少利益,主要是他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剧目了,里面超越生死的爱情是他这种从未体验过爱情滋味的纯情男子极其向往的,李大海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长相也还行,说话幽默风趣,其实还挺讨女孩子喜欢的,之所以说他没体验过爱情,是因为他在和女孩子交往中特别的迟钝,而且对女生经常有些稀奇古怪的要求,以至于都二十多了还没谈过一次正经的恋爱,学过唱歌的人都知道,很多时候,当你的技巧达到要求却还是无法完美的演绎一首歌时,老师经常会对你说这种话:“套上感情,把歌唱进心里去。”如果唱的是母亲或父亲这种曲目,老师还会说想想你的父母,他们是怎么关爱你的,简单来讲,就是让你走走心,客观来讲,判断一个人走心还是不走心,其实是个假命题,用庄子和惠子游于濠上的典故讲就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和“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也?”,如果有个人在这个时代这么聊天的话,那么他俩只会被冠以一个名号,杠精,谁整天没事搞什么鱼高不高兴的破事,而且回答是你咋知道鱼高兴和你咋知道我不知道鱼高兴的屁话。但庄子怎么说也是自成一派的道学大师,故事里想表达核心内容也没有什么问题,即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只有他自己可以了解,其他人的一切思考与想法都出于假设和经验使然。但话说回来,无论是音乐,绘画,甚至是雕塑,舞蹈等艺术形式,真正能创造出流芳千古的宝贵作品的,往往还真是那些将一切人生阅历和感悟融进作品的大师,而那个时候的李大海,也可以说把自己的心境完全的融进了那个故事,融进了那首歌。

  李施凝和李大海的首次相识,便与这首歌有关,那是一个早秋的周末,李大海往常一样和同学以及老师们排练着即将到来的汇演,周末的排练不同于周一到周五,是一段几乎完整的戏,所以也经常会有人来听歌剧,正巧那天是其中一位演员的生日,他便邀请自己的女朋友来看排练,随后两人再去过二人世界,女孩子出行总爱呼朋引伴,便邀请了她室友李施凝,她也正巧没事,便答应了。

  那个过生日的男演员演的是警察总督史卡皮亚,第二幕就被托斯卡一刀捅死了,于是直接跟老师请了个假,反正也是彩排性质,谢幕也免了,带着女友就走了,李施凝也知趣的不当电灯泡,站起身跟室友说了声再见,就又回头看戏了,其实她这次答应来这也就是想陪陪室友,这会室友溜了,她也略有去意,刚起身,却又觉得要在门口碰见室友还挺尴尬,索性就多看一会好了,就是这个简简单单的念头,给她留下了一段弥足珍贵并且极其震撼的深刻记忆……

  孤独浪子李大海,将自己二十余年的寂寞和渴望,注入进了那首经世不衰的今夜星光灿烂,那一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上的星星真的格外闪耀,还是他突如其来的一阵感伤抑或是迷惘,多种感情交汇在了他的胸中,天时地利人和,那是他自认为一生最完美的一次演唱,尽管观众寥寥无几,尽管演出并不正规,但他在那天留下的歌声,感动了全场的所有听众,也包括某个感性的女子,一曲唱罢,李施凝眼里早已噙满了泪水。女人从来就是感性的动物,没人知道李施凝从李大海的歌声里听出了什么,是同样来自于孤傲灵魂的寂寞?还是同样对坚贞爱情的追求?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李大海从那天开始,走进了李施凝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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