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在迷途 (1 / 2)
        互助会进行的很顺利。大家坐成一个圈，愿意分享的人分享了自己的故事以及自己为摆脱噩梦所做出的努力。每个人都很真诚，因为他们在试图面对自己，这已经是一个很大进步了。一些咨询者向缪蓝提了几个问题，缪蓝耐心地帮他们分析，并进行了一些心理辅导。教授全程没有发言。

        “我离婚了。”教授看着咖啡袅袅上升的烟气对缪蓝说。互助会结束后，教授约缪蓝去喝点东西。他们在街上随便找了间咖啡店坐了下来。

        缪蓝没有插话，只是眼神温和地看着他。比起三年前，教授并没有显得苍老。头发依旧梳的很一丝不乱，面庞上没有什么皱纹，只是偶尔抬头时可以发现两鬓已略微出现了些许银丝。

        “我辞去了工作，也离开了家庭，现在一个人租住在城南一个单人公寓。”

        “你很好奇这些年我去了哪里吧……”教授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离开学校后，我一个人去了南方的一个海滨城市。”

        “我从小是母亲带大的，我没见过父亲。母亲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所以我是个遗腹子。家里条件不太好，母亲一个人把我带大。从小我就努力学习，然后出国念书，边勤工俭学边学习。回国后我进了大学当起了老师。看起来我的人生似乎没有太大的起伏，我也以为会这样的生活状态会一直持续到老。”

        “有一段时间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可是却无从找起。那时候学校里有个大四的女学生经常在下课后来问我问题，我看她学得很认真，挺欣赏她，就把我所知道的倾囊相授。但请别误会，我说的欣赏不是那个意思。”教授停了一下，用一个小勺把咖啡里的糖分搅匀，“后来她问得越来越频繁，我怕引起别人的误会，就开始主动疏远她。直到她要毕业的那天，她们班搞了个欢送会，就在学校门口的小酒馆，把几位老师也请来了，其中就包括我。当时喝了很多酒，我本来酒量就不好，属于一杯醉那种。迷迷糊糊的我就趴在桌上了，恍惚记得是几位同学把我送回家的。”

        “喝醉本来也没什么问题，但是突然有一天，我以为已经毕业离校的她又回来了。她拿着一张医院验孕单告诉我她怀孕了，说孩子是我的。我当时就震惊了。我发誓我从未碰过她一根指头。她却说是我喝醉那天，同学先把我抬到男生宿舍，当时楼管也认识我，理解毕业季就是这样，就同意同学们把我先扶进宿舍里休息。她自告奋勇留下来照顾我，而其他同学继续回去庆祝了。”

        “她说她刚关上门，来到床边，我就一把拉住她，说已经爱上她很久了。她无力挣扎，并承认也喜欢我……后来的事就顺理成章发生了。完事之后我沉沉睡去，她则一直在床边守着，直到狂欢回来的同学们看到我才想起来，赶紧把我送回家……”

        “我无法叙述我当时听到此事的心情，反正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我想起了家庭，想起了自己为人师表，想起了自己的前程，更多的是觉得自己毁了一个年轻少女的一生……但我又立刻警觉起来，因为我并不记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真的确定和她有了肌肤之亲，我就认了。但想到她如果是骗我，她又图什么呢？她并没有要求我什么……所以，我陷入了对自己无法确认的、无法验证的、是否存在的记忆的深度纠结和痛苦中……”

        “后来我找到你咨询，也是希望能从你这里找到一些启发。可是在你快要问到关键点的时候，我却退缩了……很抱歉这种事我实在无法轻易启齿，如果在搞清这件事之前，就被学校知道了，我自己完了也就罢了，那位女学生的声誉也彻底完了……”

        “那个女生告诉我她怀孕的消息后，我让她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好好想想。她就离开了。之后再没有联系过我。”

        “我一直纠结在这种状态有几个月。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在迷迷糊糊中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在那个男生宿舍里，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醒来后我出了一身冷汗。我不知道是梦还是我的记忆在梦中苏醒了……可是整个过程我在梦里体验的非常真实……就像是真的发生过的记忆一样。”

        “我无法再忍受这种状态了，我通过之前的同学得到了她的联系方式。给她打了电话，她已经离开这里去了一个遥远的海滨城市。我问她孩子怎么样了，她说准备生下来。”

        “我立刻找了个借口向学校请了假，给家人说我要去外地出差一段时间，然后万里迢迢去找她。她一个人租了个简陋的房子，找到她家的时候，看着面色苍白的她和已经无法遮掩的、鼓胀的腹部……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为了打消我的疑虑，她主动提出去做DNA亲子鉴定。当天我在附近租了间房子，第二天我们去了医院做鉴定。”

        “鉴定结果出来，孩子的确是我的。”

        他低着头，手里拿着勺子一圈一圈地在杯子上沿转动。咖啡店里缓慢转动的蓝色蘑菇灯把光影打到店里各个角落。缪蓝静静地看着他，眼里闪着蓝色的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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