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撕扯 第91章
        按进度，精艺进场施工有几天了，王爻平均两天到现场监督一次，一切都还正常，第一次经手项目，王爻一定要做好，也坚决要求对方一定要做好！该帮忙的帮忙，该挣钱的挣钱，但活儿一定要保质保量，这是王爻的原则习惯。

        他正在填用车单，准备下园区，电话响了，“现场人员不准我们施工！”施工方焦急又愤懑，王爻忙问：“咋回事？”“说是施工材料没按规矩堆放，占道了。”“占道？”“就是园区临街一号楼下，其实根本没人从这里过。”

        王爻脑子转了转，让对方别急，他来协调。现场就归运营部的黄旭负责，刘烟枪是他上级，他给刘烟枪电话，请他帮协调，他说是领导说的东西没放好，老大要下来检查。哦哦，王爻一边给他说好话，一边喊施工方给他买条娇子烟悄悄送去，又喊他们把东西放好，码整齐。

        施工按期进行着，王爻同步监督，提醒施工保质保量。该立标志牌了，施工到一半，没电了。黄旭说施工方超负荷用电，要收电费。“好多电？”他们报了个单子过来，四天，要三千多块，王爻暗骂这几爷子太黑！他跟黄旭商量：给哥儿几个一人孝敬点红包，下去了再请他们吃饭，才又恢复施工。

        又折腾了几次，轮到要墙面作业时，一会保安不准弄，一会说外墙损坏后补的涂料颜色不对……这单子要是让他们找的人做了，这就都不是事了。但王爻都坚持自己协调，没找过领导。

        立面的广告框慢慢呈现了，王爻一个个地检查，他眼力好得很，上下左右空间一比，平行线一对，就发现问题了。“三号框架偏了五度左右，九号差太多，偏了至少十度，一看就是歪的。”施工方说三号那是墙体本身不标准，“是吗？”最后三号暂不动，九号坚决撤了重新做。就在施工方嘟起嘴不满时，王爻突然想起啥，他把公司一个长期合作的供应商胡驼背叫来，特别叮嘱他带上丈量工具。胡驼背扛着背来了，等徒弟量完角钢，他悄悄告诉王爻：“都是1.2的冒充1.5。”王爻再亲自爬脚手架量，果然都是1.2，王爻大发脾气，“墙上已安的赶紧撤，没安的赶紧换。”在这群狼出没随时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地方，一旦被对手抓到一个辫子，王爻就会死得很难看，而且老大这两天就要下园区，让他看出问题来，可能就万劫不复。

        这边活儿干得差不多时，许董也带队到现场了。检出一大堆毛病：楼房内墙、窗户不达标，部分楼梯规格不统一，甚至园区里的几个井盖都大小不一。老大脚边一个井盖，大了一圈根本扣不进去，老大边验边骂，不同意接收，怒问随行的：“就这个样子，你们居然说可以了？！”钱文礼赶紧说：“是谭总在催移交，他看了后说的可以。”谭总立马反驳：“工程质量归钱文礼负责，我并不参与质量验收。”两人现场就争起来。老大火冒三丈，还没看的也不看了，计划要去的另个园区也不去了，一个人坐在项目办公室里怄气，大家都劝他出来，他无奈地安排补救：“钱文利负责赶紧返工，工程质量和移交进度完全由他说了算，任何人不准插手。”说完，他的火还消不到，又破口大骂：“妈那批，工期又要拖，到期又开不到园。南门上售楼中心软装也还没定。”谭总脸涨得通红耷拉着脑袋不敢再说话，钱文礼一边悄悄观察着老大的脸色，一边大声给旁边人下令返工。回到公司，他马上下发抢工令，半个月内全员抢工，任何人任何原因不准请假，本来只有一天休息的星期天也上班。

        “你妈卖……”王爻想着他的样子骂了一句。

        中学毕业二十周年同学纪念会开始倒计时了，会长一天催他一次，会长还专门安排一个老同学定点督促。王爻硬着头皮找钱文礼请假，他眼睛一瞪说：“刚下了抢工令，咋就来请假？”“钱总，我确实情况特殊……”还没说完，他就呛回来“给你搞特殊，其他人咋办？”王爻耐着性子说是参加中学毕业二十周年聚会，就这一次，钱文礼板起脸说：“我妈住院，我都没请假，好几个人也都有特殊情况，我一个都没批。”“好吧。”王爻不晓得该咋说了。

        闷头吃完饭，他去公司附近河边走走，消消气。钓鱼的老头驾起一排钓鱼竿，浮子一动不动，老头也一动不动，王爻看得心焦，这能钓上鱼吗？转了一圈往回走，经过停车场，外面一块是公司租来停员工私车的。远远的，一个人在车阵里穿来穿去，仔细认了下，像谭总，他在一辆黑色的车前面站住，举起手机在拍照，又转到车尾拍。走近一点，确实是他，王爻打招呼，他赶紧把手机收了，又回头看了几眼那车，跟王爻同路回公司。

        报账单要谭总签字，王爻进去时，谭总正对着手机往纸上抄什么，王爻喵了眼，川a3……是车牌号。谭总让王爻把门关好，拿起电话跟一个人讲话，照着纸念车牌号，又重复了一遍，他背转身去继续说：“是黑色的奥迪a4……六点下班，他一般不加班，下班后大概十多二十分钟离开，走到停车场大概五六分钟嘛。”车牌号、车颜色、下班时间……王爻脑子里飞转出了画面，昨天谭总跟钱文礼从老大办公室面红耳赤地出来……

        谭总签了字，王爻还没走，他也想弄那个皮包骨，但真要弄，出事了咋办？他回头看看关好的门，小声问：“那个车，是钱文礼的嘛？”谭总惊讶地盯了他一眼，没回话，看他还立着，说：“没事，你不要管。我已经安排好了。”

        王爻看他很坚定，想再说又不知道咋开口。他回到自己座位上，有点心神不宁，想象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行政又通知开会，关于区县楼盘媒体投放的事。钱文礼参会了，看着待选户外大牌的ppt，边看编提要点，王爻脑子里却浮现着“下班，他开车，然后……”的画面，这时，门开了，董秘探头招呼钱文礼，他端上杯子赶紧出去。散会后，王爻瞥了眼钱文礼的办公室，门关着，从窗户往里也看不清，他跑到街沿上探头望远处的奥迪车，好像还在。门卫张哥问：“你看啥子？”王爻“哦哦”了两声，“等个人。”

        晚上，王爻翻来覆去地想，“他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应该去阻止，又问自己：“我咋开口呢？”

        第二天一早，公告栏又贴新通知了：谭总不分管品宣企划这块了，由钱文礼代管。还有一条：王爻调到新成立的广告事业部，搬回三楼去，那个烟枪扎堆的大办公室，直属领导正是泥巴脸。王爻刚来时就在这个大办公室里坐，他既不喜欢那个烟枪办公室，也不喜欢办公室里那几杆烟枪，更不喜欢“泥巴脸”。他打定主意不搬，想法先拖。

        老大和钱文礼从贵宾室出来。老大往公路上走，钱文礼说：“我去提包包。”“要走？”王爻收住脚朝大厅看，钱文礼提了包，快步去追老大，王爻干脆跟出去，老大已上了他的劳斯莱斯，钱文礼去开自己的车，老大一般不让别人坐他的车，车动了，钱文礼的奥迪也动了。

        “钱文礼……”王爻在qq上问谭总，“咋子？”“昨天……”“算他运气好，跑得到十五跑不到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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