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灵肉 第78章
        大巴在高原上夜奔，路很平坦，也不堵车，窗外依然黑漆漆的看不到灯光。

        天亮到站，一群拉客的野的司机在站门口举着牌，牌子上都写着“独克宗古城”，王爻真不知道独克宗古城是干嘛的，管它的，既然每个牌上都这么写，大家也都吆喝着去那里，肯定有玩的。不提前做规划，走哪歇哪，其实也挺好。

        独克宗车站门口，又是一群包车载游的。王爻扫了一圈，感觉一个黑黑瘦瘦、头发微卷的年轻人还比较老实，就要他了，面包车，一百块钱一天，去哪送哪。

        扎西熟门熟路地带王爻找客栈，等王爻选好，又带他找到吃午饭的地方，牦牛火锅，北京涮羊肉那种锅，里面飘满了厚厚的厚足有半个手掌那么大的牦牛肉，一壶酥油茶，加了盐，真好喝。王爻觉得他挺好，叫他一块吃，他挑了一筷子青菜说：“你吃了这牦牛肉，今晚都不想再吃饭了。”结果是：王爻第二天中午都不想吃饭了，全身都由里向外散着热气。

        “我下午不用车，自己去转。”扎西接过王爻给的车钱，给他说明白路后就走了。王爻先补了一个小时的瞌睡，起床后挂好小腰包出门去古城，高高低低的石板路，两边尽是藏族风情的房屋，经幡在微风里飘着响，游客很少，跟丽江古城完全两重天，但这里居然也有个跟丽江同名的四方街，很多肥硕的藏獒蔫蔫地趴在广场上，等人来合影，王爻反正是不敢。

        向右拐，小山上有个寺庙，应该就是扎西说的那个吧？老远就看见一个高大的金黄色转经筒，据说是全世界最大的，王爻一边绕转一边许愿，心愿太多可不行，那就许两个。

        太阳慢慢西落，山坡下藏族大叔大婶们的锅庄开始了。王爻学过的拉丁基础派上用场了，节点和动作基本到位，越跳越到圈子中央，外圈没信心的游客慢慢地都退一边当观众了。几曲跳下来，浑身舒畅，走回四方街时，也有人跳，没过完瘾的王爻又加了进去。房间里的wi-fi连不上，王爻给老板招手，过来一个三十来岁漂亮的藏族妇女，“wi-fi密码是多少？”她不吭声，跟着王爻走，快到王爻房门前，她站住了，好像突然发觉不对，又赶紧调头往回走，王爻也才反应过来：要wi-fi密码，不用进房间的。

        晚上好凉，高原气候就这样，幸好王爻预备了一件夹克，他赶紧穿上，又把被子包上身，一边筛选照片，一边晒到微博和qq空间里。

        扎西一大早就来了，接了王爻去石卡雪山。黑色柏油路在草原上直直地延伸，天蓝得像在耍流氓，大团大团的白云低低地悬在头上，阳光从云朵里钻出来时，光柱投射在草地上，经幡在赭红色的玛尼堆旁边飘扬……王爻一路喊停，疯狂拍照，都不需要特别取景，随手拍都是美景。

        雪山太高，是不可能步行的，王爻买好缆车票又租了一件长款防寒服。“先生，从哪里来啊？”“成都。”王爻回答着服务小妹的提问。缆车快到顶时，对面下山的车厢滑近，两个藏族姑娘在里面看着王爻笑，标志性的高原红，不漂亮，但那羞涩、纯净的笑容、清澈的眼眸，在成都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了。王爻朝她们挥手，她们的嘴咧得更大，雪白的牙齿透着股特别的阳光和健康。

        下车后，离顶峰还有一段路，灰白色的木梯往上延伸着，山上安静得出奇，只有王爻踩梯子的梆梆声、喘气声和耳边掠过的风声，连鸟叫都没有。山石光秃秃的，比木栏杆还灰，远处的顶峰像一朵莲花，没有雪。

        王爻突然就想唱首藏歌，张嘴“啊”了一声，心脏就猛地“咚咚”加速跳起来，膝盖也开始颤抖，这说话都困难，哪还能飙歌啊。

        两个藏族大爷席地而坐，面前一床花毯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玻璃瓶和杯子。“这是什么啊？”“奶酪、酸奶，牦牛奶做的呢。”旁边还有鲜牦牛奶，十块钱一杯，茶楼里泡茶的那种玻璃杯，奶从铝罐里倒出来，热乎乎的，有点膻，但王爻能接受。“这是哪里的牦牛奶啊？”大爷扭头指着远处吃草的几只黑牦牛说：“它们的，现挤的，自家的牛呢。”王爻数了数，有五只，都甩着尾巴低头啃草，听不见牛铃声。

        王爻坐下来喝奶，“啪，啪！”几大颗水珠突然砸在手臂上，然后是脖子，朵朵的水花印在衣服上、毯子上。大爷笑着安慰他：“没关系，‘高原上的雨，是挂在树上的，一摇就下来，来得快去得快。’”果然，当杯里牦牛奶快喝完时，雨又摇完了。

        牦牛奶给王爻添了很多劲，接下来走路轻松多了。

        平台的凳子上有个女孩趴着头，旁边两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在嬉笑，王爻听了下，日本人，那女孩看来是缺氧了，王爻正担心，一个家伙总算醒悟了，递了瓶氧气给她，她头都没抬，一把抓过去就猛吸起来。

        到顶了，一大块一大块裸露的山石，一点雪都没有。有个胸前挂单反的人正在帮一个游客看照片，“这是我们军分区的司令。”旁边人给王爻介绍，“哦哦。”王爻应了两声，也不晓得跟他们咋打招呼好，看他端起长镜头相机的样子，就像在端枪。

        陡峭的山坡往下延伸，小部分地方盖着黄绿色的草，山谷里，有光线的地方暖黄黄的，没照到阳光的地方黑黑的看着都冷，偶尔有几颗水珠从王爻的脸上擦过。他转身看来的方向，雄浑宽广的坝子在白云下面延伸着，绿色的应该是草地，黄色的是岩石泥土？或者是其它什么植物？这就是黑鸭子歌里唱的“并不遥远的香巴拉”了！《失落的地平线》书里说得更多：东方有一处世外桃源，雪山、草地、阳光灿烂、与世无争，那里的人是西方人失散多年的兄弟……

        “王爻牵着美女的手，她的长发在风中轻快地飘舞，一大片花海，她飞奔向前，王爻在后面追……”他叹了一口气，想着倒是真美啊。

        再回转身时，刚那几人不知啥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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