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灵肉 第72章
        路过售票代理点，王爻提着菜进去，再碰碰运气。

        真神！成都到西昌的票居然又有了。“咋回事？”“好像是加开的一列。要吗？”“要，要。“他赶紧定了第二天晚上的票，睡一觉，早上到西昌，马上就可以转车去泸沽湖。

        发车很准时，听着“哐当哐当”熟悉的声音，看着外面灯火渐稀的夜色，王爻放松地睡去。到西昌时刚六点过，除了游客和三两早起的人，这城市还没醒来。他在车站旁小店里吃了碗牛肉面，这牛肉可比成都的牛肉有嚼劲多了。

        汽车站就在旁边，车上都是游客，有个小伙子找王爻换座位，他和女友好坐一块。“好。”一个人，坐哪都一样。

        天慢慢放亮，路两边的草木和山坡都依次醒过来，一路上路窄弯多，进入峡谷地段后，路缩成了两车道，两边高山紧紧夹着公路，窄窄的河道上修了一连串的小水电站，要是让王爻在这夹皮沟里上班，他怕要疯掉。

        到盐源地界，地势又开敞了，两边密密的苹果林，朝阳处的果子挂着红。左转右拐，车在一个地方停下来，司机吆喝大家下去买景区门票，湛蓝湛蓝的天，王爻的小心脏开始激动起来。大伙儿都买好了，车子又出发。

        进站，下车，也不晓得具体在哪。“去哪住呢？”王爻正寻思着，一群面包车司机已经上来揽客了，车上认识的几个人就凑一块了，换座位的一对，两个山东妹子：小芹和小颜，一个叫老古的重庆大哥，加上王爻共六个人。老古提前跟人约好了去草海，顺便把两个山东妹子也动员去了，他们中途先下车，剩下三个听司机建议去一个半岛，大家换了电话和微信，落实好住处再联系。

        面包车跑起来，只见山不见湖，司机又黑又瘦，看样子就像这湖边的人。小伙叫罗亦可，正在清华读博士，女友小汪，上海人，刚从美国回来，九月份就要去一所大学教书了，乖乖，都牛啊。他俩彬彬有礼，脸上洋溢着单纯的人才有的快乐。车“嘎吱”一声停下时，司机朝院子里大声喊，客栈老板出来迎接了，王爻走了两步，突然闻到一股潮湿的气息，猛吸了几下，不经意地往右前方望去，一汪湛蓝猛地横在前方，风刮过来，刚才那一丝清凉就是它的。

        老板带他们看房间，上到二楼时，这蓝色就真真切切地铺在眼前了。有一间两面落地玻璃的湖景房，后面窗口望出去是草甸，叫不出名字的青草，有两个小孩在划船，前面门口看出去正好是湖面，湖边安静地立着一个小岛，岛上有座像碉楼一样的小房子，王爻好喜欢这房间，赶紧要了。罗亦可选了一间稍便宜点的，各自安顿，约了晚上一起吃饭。

        王爻放好东西，急切地走到拐角靠湖的露台上，这里真是看湖的好地方，眼前整整的一个蓝色的世界：蔚蓝的天空、近处灰黄远处灰蓝的山峦、湛蓝平静漾着细小波纹的湖面。王爻跑下楼，忙忙地跑到湖边，波浪跟他一样欢快。“那是啥？”王爻发现湖面上飘着白色的像花又像草的植物，水汽升腾，滋润着鼻孔，好舒服。“正好泡一泡。”他突然想起，回房换了泳衣再下来，湖水浇到身上时，感觉有一点凉，蹲进水中就好多了，他慢慢游起来。他从小就喜欢水，喜欢江河湖海，看见水，他就想跳进去。上次去阆中，看别人横渡嘉陵江，他没带泳裤没游成，这次出发就专门提醒自己带上了。

        云下山旁的蓝湖中，一个小小的逐浪者在缓缓前进，湖水向远处延伸着，充满了神秘和未知，他不敢往深处游，就在近处扑腾。风大了起来，天上厚厚的白云不知道啥时翻卷成了乌云，风越来越急，王爻蹲进水中，水里好暖和，突然一声雷响，雷阵雨要来，王爻不敢冒险，赶紧上岸，三十分钟也算游过了。

        五点多钟，三个人会合，一起找地方吃饭，没看见像样的餐馆，老古来电话喊他们过去一起吃，正好。三个人租了自行车骑着去草海，路边都是密密的水草湿地。进客栈时，他们已经在了，还有位瘦高个女生，老古约的就是她，也是成都的，老古让大家叫她“萍姐”。一边吃饭一边听萍姐讲故事，她一年平均要来泸沽湖五六次，王爻暗暗地崇拜。肉的口感很好，是房东自家养的猪。王爻问房东儿子：“平常用自来水吗？”大家笑了，他指指屋外说：“山上的泉水。”“太天然了。”小芹赞了声。

        房东儿子还跟他妈住在一起的，他妈、他妹妹养猪，每天一早划船去采菱角、捡鸭蛋，有时也打点鱼……听起来这活儿全是女人干了。“这里简直就是男人的天堂啊！”王爻羡慕加恨。吃完饭，他教大家说简单的摩梭人语言，大爷叫阿泼，奶奶叫阿惹，王爻朝门口的大爷叫了声：“阿泼。”老人回头咧开嘴呵呵笑。

        第二天一早去走婚桥，几个黑红脸蛋的摩梭男孩划船载他们到草甸上去，一个大点的示范着怎么踩草根部位防止落水，王爻试着踩上去，草往下沉，水淹到膝盖时就停住了，小颜也伸脚去踩，一脚踩滑，人就开始往下陷，她一把抱住草丛喊救命，教大家踩草的男孩眼疾手快地抓住她，半拖半推地送到船上。老古带着小芹和小汪也慢慢地踩过来，罗亦可埋头搜寻着鸭蛋。“噗通”几声，那几个摩梭男孩跳进水，冒出来，又钻进去，玩累了，趴在草从里教大家唱摩挲歌，王爻学会了一首：《拉祖喂》，情歌，旋律简单，但唱起来婉转悠扬，如果再配上深情的目光，那就绝对感人。

        “唱给谁听呢？……找个摩梭人女生唱唱？”他哼着，走神了。

        “过几天就转山节了，要划龙舟，对情歌。”一个男孩对大家说。“你多大了？”小汪问他。“十五岁。”“你走过婚没？”老古三句不离本行，他羞红着脸扭过头去不回答，再问，“走过。”一边不好意思地笑，旁边两个大点的也笑起来，笑容害羞又简单，王爻很多年前也这么笑。“走过几个啊？”“三个。”乖乖，人小鬼大啊，把老古羡慕得两眼鼓一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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