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光 (2 / 2)
        面摊是用旧布和竹竿撑起来的，一口大锅，一捆木柴，一块砧板，伴随着一辆老旧的三轮车，甚至没有牌子，但从地上柴火契痕迹上看，这个面摊显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地方。周围是一群蹲着端着碗吃面的客人，这里是城北，没那么多讲究。五个角子一碗的面条，在别处很难遇到，况且，面摊主人本身，对于这些客人就是一道风景。

        洗旧的粗布衣服并不能遮掩衣着下的凹凸，一抹雪白，自微张的领口绽放，锁骨细腻如上等精刻的羊脂玉，破旧不齐的裙摆，随着翩跹步伐，露出半截纤细小腿，旧布鞋藏不住的玉足，只能勉强包住脚趾，显得欲盖弥彰，足背至足尖张驰间勾动起的骨线，像被弹奏着的玉弦。可惜后颈上端盘起的束发，表明了佳人已嫁，然而倒插的发簪，昭告着这是一位未亡人。

        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在城北，大多数人，只愿人差，不愿人好。食客十之八九是男性，落在部分人眼中，食客也成了恩客。于是，面上带着的黑纱布也成了话柄，有人说那是因为她感染的位置在脸上，有人说她来自蛮荒，是卡布族，头巾面纱是他们的标志，也有人说，那是为了避免被认出晚上曾流于街巷。

        面摊主人自是不笨，她从未曾解释过，默然会助使一时的流言，但解释却很有可能一直处于风口浪尖，出名未必是好事。也曾有人想在面摊揩油，除了被灵巧身姿躲避开的，还有曾被投入落月湖的，神庙曾经来调查过，结果却不了了之，据说，她和背沙匠有关。

        动手动脚是不敢，看看总是无所谓的，毕竟，她还要维持面摊，总不能把所有盯着看的客人赶走。而这种得不到的骚动，又最为撩人，所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面摊生意极好。一群端着面碗蹲在路旁，边吃边盯着围着围裙的身影流窜，恍惚间，也是别样的光芒万丈。

        像是想起什么，她往西边看去。那边有一人，不疾不徐的走来，像是觉察到什么，抬起头，恰好四目相对。面摊主人不算很大的双眸泛起笑意，弯成一对月牙儿。正是“我以为看够了阳光，它泛滥的廉价而寻常，直到与你人海相望，才知道我从未曾真正见过阳光。”

        陆安没有穿“工作服”，他不在意大多数人的目光，眼前此人显然不在其中。背尸人的身份，让他感到自卑，内心有种不安促使他回避那迎来的灼热目光。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方笑意未减，一对月牙儿像是会说话，双手比划着，却未曾发一声。陆安看得懂她意思，点了点头，“对，和往常一样。”

        那“月牙儿”慢慢点头，弧度似是说着感谢，又像在遵从吩咐。陆安脸色泛起微红，从衣兜里掏出一枚鸟蛋，“这……鸡蛋，你拿回去补补身子……你……你太瘦了……”

        说完，拉起“月牙儿”的手，将蛋放到她手心，或许是惊讶于自己的大胆，又或者感受到手臂的细腻和略显粗糙得手掌，陆安脸上火辣到自己都知道包藏不住，赶紧低下头蹲到一旁。

        “月牙儿”先是一愣，有弯了弯，看向害羞到低下头的陆安，将鸟蛋装到衣兜里，揉起面团来。

        直到一碗热腾腾的面被端到陆安面前，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谢……谢谢。”说完匆匆结果面条，准备用面条堵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它再次磕巴。幸好，陆安的局促被一声“老板结账”打断，待“月牙儿”转身，陆安才看向碗中面条，多了几片肉片，应该来自肉铺，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动物的肉，但是这里是城北，有食物就够了，是不会有人在意来源的。

        陆安缓缓将肉片捻起，放入口中，感受这出自“月牙儿”手中的美味。与此同时，落月湖边，李潇李澈两兄弟的等待似乎终于得到了回应，一个勉强可以看成人型生物的东西，张开布满细碎尖牙的腐烂嘴巴，一口一口，品尝着李潇李澈两兄弟背上来的“珍馐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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