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老谋深算 (1 / 3)
        厄尔大草原东部，曲河下游的一条细小支流极尽所能地灌溉着这片赤国与玄铁城的交汇地界。

        这片无人涉足的杂草之地，尚无命名，此季正是它疯长之时。绿草过膝，却无牧民扎营，北荒人啊，怕是惧它北部相连的乱葬岩地，传说那边孤鬼游荡，常年阴寒。

        昭正则骑在马背上，耸肩道：“看来，你不适合骑射，那野兔肥壮得像只小犀，你都射不中。”

        姬青山收弓，悻悻说道：“你这弓实在太重了……不过，我天生愚笨，剑也使不好，弓也不会射……”

        昭正则见他颓唐，笑着安慰道：“天下武器这么多，总有一件能令你得心应手的。”

        姬青山略略点头，两人策马慢行，在广阔无人的杂草地上，望着最远处的山峦，心中均有所不舍。不舍是因为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姬青山在玄铁城养病，期间两人已建立了友谊。玄铁城周边多汤泉，这种天然形成的泉池，能消除疲惫、强身健体，甚至疗伤养性。昭正则每日都会陪他前去泡浴，闲时便骑马游玩，将南疆一带溜达了个遍。原想教他练习武艺，以备防身，谁知姬青山对打打杀杀总有天生的排斥。

        前几日牧仁亲王赶来，咋呼呼地把昭正则大骂一通才肯罢休。他主动请缨赶来玄铁城，说辞有三：其一，战后各军回国后，诸侯再次前往王都觐见大王，各国公子均有封赏，在他的雄辩之下，鈇越国算是戴罪立功了，但不能再拥有国号，以龙吟堡为封城之名独立，封域不变。公子青山病愈后即刻返回，行郡守管理之权；其二，中夏国虽被打败，但中王府需派兵驻守，目前还未商定由谁去接管。据说诸侯都跃跃欲试，毕竟马塔大沙漠有取之不尽的黄金；其三，大王子作为此战统帅，战后未返回王都述职，大王很生气，责令其立即回国。

        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凉风徐徐。姬青山摘下一片菱形的青叶，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臭味，叶子的边缘是锯齿状，锋利得将他手指划破，“你还在和你阿爸赌气吗？”

        昭正则也下马了，背靠在粗壮的树干上，低叹道：“赌气？那也是我在单方面的赌气吧。父王他……我不确定，我觉得他瞒了我什么事。那日黑水城一战，且不论那个大使是如何混在军中的，知情人有多少？知情不报者又是有何居心？摆明的道理就是我并不重要。最关键的是，她居然能拿出号令三军的狼形兵符，要知道，我作为统帅都没有……”

        姬青山道：“你是觉得他并没有把真正的兵权给你。”

        昭正则无奈地笑道：“你说话还是那么直接。不过，这只是一部分吧，我觉得那是信任的问题。”

        姬青山问道：“权力很重要吗？”

        昭正则站起了身，瞭望无垠的远方，“小的时候，我觉得王宫很大，我拥有很多朋友，但每个人对我都是唯唯诺诺，后来我知道那叫阿谀奉承，再后来我觉得王宫很小，朋友也少了。我知道因为我是一名王子，所以朋友可以很多，也可以很少，甚至没有。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厌恶这种感觉，我想离开王宫，远离这群人。你知道吗？我做到了，长大后终于得到了父王的同意，我到了玄铁城，离王宫最远的南疆啊，我觉得我是快乐的……”

        “离开王宫后你应该快乐的，可是，你现在又不快乐了。”

        “是！你说权力很重要吗？哈哈，如今啊，我会说，很重要！如果我拥有绝对的权力，我绝不允许行屠城令！”

        姬青山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语气坚定透着愤怒，甚至带着颤抖，这一幕似曾相似，“我觉得，权力就像这片叶子，远看漂亮，忍不住要去摘下，可真摘到手了，才发现它又臭又坏，还伤了我手指。”

        昭正则听闻被逗笑了，“越美丽的东西，伤害越大，是吧？你知道生于王室，最大的心结是什么？是责任……是一种任凭你逃得再远也无法摆脱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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