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因我而亡 (1 / 5)
        孟伯霆慢慢踅至赵鹤轩的尸体前，蹲下身去仔细察看，口中喃喃道：“老弟，那人是怎么把你害死的？说起来，我还比你大几岁呢，咱们哥儿几个风风雨雨多少年，谁想到头来你却走在了我前头。我心里痛哪。”他从下至上仔细检查，当摸到颈部时，手势蓦然一滞，接着双手分别按压脖颈左右，片刻之后，轻轻将死者的脖子抬起，头颅软软向后耷拉下去，直至发髻贴地，弯成一个惊悚的弧形。

        人们低声吁呼，显而易见，二镖头是被重力斩断了脖颈惨死的。

        齐昆惊道：“怎么会这样，是我一路将镖头送回来的，也没见他脖子断了。”

        孟伯霆慢慢将尸体放平，站起身来，道：“我们遇上硬茬子了。对方的武功比二镖头高得太多，若我所猜不错，那人是以极阴柔的力道贯入二镖头颈部，致令他当场殒命。虽然头颅看似还架在肩上，可颈骨却开始渐渐寸断，过得许久后，终于支离破碎，坍成一堆齑粉。”

        齐昆不信道：“东家，那人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而已，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杀伤力？是不是用了暗器？”

        孟伯霆没有答话，问道：“这人杀了二镖头后，说了些什么？”

        齐昆道：“大伙见二镖头被他击落马下，生死不知，都吓得胆战心惊，瑟缩一团。我原以为他是为劫财而来，因为咱们此番保的是一块甚为罕见的绝品玉璧，寻常难得一见。可那人并未向镖车看上一眼，而是直接走到我面前，说让我滚回镖局等着受死。之后便扬长而去，我们待他走远，这才赶忙掉头，回来向您禀报。可气的是，有些人贪身怕死，中途竟然偷偷溜走，去时有十八人，一起回来的只剩下七个人了。”

        孟伯霆默然不语，随即摆手道：“不要说了，他们也是逼不得已，大伙儿进镖局是为了口饭吃，犯不着为此丢掉性命。”

        这时，屋外传来哭喊声，渐渐由远及近。孟伯霆皱了皱眉，却见门口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妇人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髻发凌乱，衣裳不整，脸上妆容已哭得一塌糊涂，乍见到满地尸体，怔怔愣住，差点吓得她一跤跌倒。珠泪破簌簌落下，待看到一具尸体时，陡然间嚎啕大哭，跌跌拌拌地爬滚过去，怆声悲呼道：“叔阳，当家的，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们母子一个人走了……”还待要哭诉什么，眼睛一翻，悲声顿止，已然昏死过去。

        人们乱成一糟，有人认出妇人，出声道：“是大镖头的夫人。”他们七手八脚地将妇人扶起，有的掐人中，有的在耳畔呼喊，弄了半天，依旧不见起色。

        孟伯霆挥手道：“都别添乱了，去叫胡妈来。”

        有人在远处应道：“我在这里。”说这话，一阵噔噔脚步声，胡妈排开众人，挤入议事厅。

        她顾不上跟孟伯霆施礼，便气喘吁吁地跪坐在妇人身前，伸手按住胸口轻轻捋摩几下，随即微微一按，一股内力悄悄送度出去。妇人喉间“咯”了一声，随后几下“呼噜噜”浓稠低响，慢慢睁开了眼睛，由茫然渐至悲戚，扭头看着身旁尸体，放声哭道：“胡姐，叔阳他，他，他去了……”一语未罢，痛泣出声。这次气息终于畅了，不会再昏厥过去。

        胡妈心下哀恻，劝慰道：“妹妹节哀。”可是，她也禁不住流出泪来，跪坐在三镖头任重远的尸体旁，呜呜咽咽地哭上了。他们二人乃是师兄妹，暗地里情愫早生，却一直没有捅破。没想到一场横祸夺走了心上人的性命。得知任重远伤死的消息后，她一个人哭得肝肠寸断，心神摧伤，见议事厅内一直乱糟糟的，便没有立刻进来，悲戚地守在远处，独自落泪。直到此刻，见到日夜牵挂的那人，真的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时，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孟伯霆有些手足无措了，待要劝上几句，又见自己夫人领着一群丫鬟女眷匆匆赶来，片刻之间，议事厅中已满是哀声。众人面面相觑，黯然不已。

        孟伯霆被哭得心慌意乱，好不难受。这些死者，无一不是镖局的中坚好手，孟叔阳甚至还是他的亲弟弟，一直引以为肱骨的弟兄一天之内沦丧殆尽，偌大的镖局之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孟家的招牌名存实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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