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2 / 2)
        他是即将枯萎的禾苗，

        叶子已干，

        根的水分很少，

        但烈日仍旧当空照，

        不确定的雨，

        是否能等到。

        赵根的心情到了低谷，低谷里塞满了雾气，他迷失着自己。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路在何方，路还是在脚下，他徘徊着，踟蹰着，他放弃了学业，淹没在了社会的洪流里。

        此时的河山村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前两年，为了跟上东面几个邻村的脚步，已在村前池塘的南面划了新村，家里有16岁到25岁的男青年优先选。当时，赵大山看见赵昆山都要了，就也要了宅基地，心里还想着要了也盖不上，先放着吧！令赵大山始料未及的是，刚划好的新村宅基地，忽如一夜春风来似的，有几家已开工建设了，其中就有赵昆山。这强烈的冲击了赵大山，他等不了也不能等了，陆陆续续的买好了石料，沙和石子。他还主动去了赵根他大舅家刚建的板材门市打工赚钱，为的就是早一日建好新宅，终究还是落了赵昆山后面，赵昆山现已搬进了新居，赵延平已考入省城大学三年了。赵大山有时因此也不顾及赵根的感受，发着牢骚“一代不如一代”。赵根听了，头低垂着，也没了言语。想到赵延平，对比而来的强烈的落差感，撕扯着赵根，但又能如何？赵延平每到假期才回来，这个暑假听说谈了个女朋友，没回来！赵海洋初中毕业后，他爸赵三川给联系了劳动技校上了一年，到大邱镇合作社上班了，也没时间赔着赵根。没有了赵延平和赵海洋的相随，赵根此刻反而觉得这样最好，他在自己的想里，已深陷沼泽，走进了他视为应有的沉默里了。但赵大山却满脸愁容，孩子既然不想上学了，也该到社会上锻炼了，有个晚上，憋不住的赵大山对赵根说：“可能我们老赵家就不是读书的料，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不想读了，就跟着赵三川当建筑工吧？”“我不去，赵海洋都不去，我还去，有什么前途？”“这么多干建筑的，都有吃有喝的，也没见谁家孩子挨饿？”赵大山有点火药味的说道，“我就是不去。”赵大山怒道：“你不上学，不工作，这么大了待在家里也不是事吧！”王一朵了解赵根的苦楚，对赵大山说道：“你不是想盖房子吗？我问我兄弟借点钱，你在家操持着把房子盖了，再说你还生豆芽，没人说你懒在家里，让二根到他大舅那里去吧，锻炼锻炼，也许能有条路。你说呢？”赵大山听着觉得对，就同意了。赵根既然选择了不读书，也知道早晚必须出去，就同意了。而此时的赵小曼从屋里出来劝赵根道：“真不上了，就这样认命了，我觉得你应该再坚持下，也许柳暗花明呢？”没等赵根说，赵大山插话道：“你自己的事还没整明白呢，瞎操你弟弟的心，明年还不知道你什么样呢！”“我就我这样！”赵小曼回到。

        赵小曼上了一年的旅游专业的职专，就在同学的规劝下，和同学一起去她同学她爸办的武校上班了，教了两年的书，看着自己的工资和正式工差别巨大，一样的付出，不一样的收入，强烈的感到受了虐待般折磨，在赵根五姨的合谋下，偷偷地找人以中专落榜生的身份去了大邱镇高中上了高中，直到开学两周后才通知了赵大山和王一朵，赵大山在赵小曼五姨的开导下也觉得是好事，就是生活压力大点，但不能耽误孩子的前程，也就接受了。赵小曼住校，一个月回家一次，假期呆在家里的日子也不多，多数都是在她五姨家，赵小曼和她五姨的年龄相差不大，王一朵经常说养了个闺女给五朵养的。赵根觉得他姐也活的比他潇洒，至少她早早地脱离了王一朵赵大山每晚磨人的唠叨。

        赵根起了个大早，早早的如约来到了板材市场里大舅王俊友的门头，王俊友早早的出村做小生意，依靠郊区市场的发展，从卖毛线转行为卖板材了。临水市的西郊大市场由于本地人口多，需求大，市场早已红红火火了，市里有力培植，郊区发展迅速，城西有了规模的市场好几个，吸引了大量南来北往的人来淘金，也带动了本地有思想的青年人加入。王俊友在郊区市场已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已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现在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赵根的工作就是早早的揭开篷布，接待来买货的人，谈好了，基本不用自己动手，有装卸工负责装运，下午收摊时再盖好板材。赵根还蛮适应的，感觉不累，闲时洒洒水，扫扫地，就是不大说话。王俊友最看不上的是这一点，给王一朵汇报“挺勤快的一个人，学傻了吗？不爱说话，怎么谈生意？”

        王俊友原也没指望赵根谈生意，赵根却随着时光的推移跟客户混熟了，而且还卖给客户大桶的乳胶。赵根满脑袋里装的都是自己，总是对待上学心有不甘，但既然选择了不上，也强迫自己干好工作，多赚点钱。所以来装货的也主动聊几句，不装就坐在板子上，或者躺在板子上，很少去办公室，喜欢静静的一个人在外待着。他和客户慢慢的熟悉，知道了他们还需要啥？就找了几个厂家的分销点，压低价格，给客户以市场同等的价格卖些板材以外的东西，从中赚点小钱，赚这点钱，他知道王俊友根本不在意。这点也不能让赵根从沉默里走出来，他又当起了装卸工，后来只要来王俊友家装板子的，他都加入，手磨的早已起了新茧，手臂也粗壮了，装集装箱他都干，他慢慢的和装卸工都熟了，他从他们手里拿钱也没有以前的拘谨了。劳动光荣，只有在机械重复的劳作里，他才能真实的感觉自己是有价值的，不是空有躯壳，疲惫的身体把思想整个的吸附着，他才有片刻的舒心和欢愉，是的，没有什么力量能让他走出高考失败的阴影，只有这无休止的装卸板材，流汗，腰酸腿疼，四肢发麻能吸附他的想，装卸完后，他有时累的张开四肢，趴在板子上，板子上有了湿痕。这样的日子里，王俊友都觉得赵根没必要这么拼命，关键是对他只热忠于干装卸赚钱，而不卖胶给客户不理解，为他的前途堪忧。

        北风呼啸着而来，撕扯着，涤荡着树干上残留的枯枝，漫天的大雪笼罩着大地，白茫茫的四野，连夜色也不能消融，又一个深冬的季节来了，春节也在逼近，寒假第一次不属于赵根了。市场已放年假，赵根窝在新家里，哪里也不想去，他大舅给了他三千元工资加上他装卸赚的总计四千多点，他给新家里买了台21寸的大彩电，给了姐姐一点生活费，手里还剩了一千七八百元，他没交给爸妈，他爸妈也没提。

        年来了又走了，过了十五，赵根给赵大山和王一朵留了个纸条；爸妈：我去县城读书了。我身上有钱够用，高考后归，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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