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1 / 3)
        大明宫，藏书阁。

        危楼高百丈，手可摘星辰。作为帝都镐仅此于明堂的建筑，这里总是备受天下人瞩目。

        不同于的明堂的非祀与戎事，不对外朝开放。藏书阁却是上至夏天子，下至四百石的郎官，皆可入内遍览帝国二百余年的积蓄。何况，这里又是镐都难得的制高点，值此秋风萧瑟之际，登楼远眺丰镐平原壮阔的秋景，也是工作之余难得的乐事。

        但今日的楼阁内却是难得的清静，静得仿佛可以听到风微微吹拂书页。

        夏启直直地盯着面前这个弓着腰，一边不断整理书架，一边微微敲打腰背的小老头，一语不发。

        老者须发皆白，面容苍劲，脏兮兮的不辨颜色的里衣外披着一件玄色罩袍，长发也未有束起，乱糟糟的和长长的胡须纠缠在一起，只有整理书籍的双手很是干净，在秋日并不炽烈的阳光中散发出玉一样柔和的光泽。

        老者像是没有注意到夏启的视线般，只是颤颤巍巍地自顾自在书架间穿梭，宽大的袖袍被走动的风带得微微鼓动，轻轻拂在书页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像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老者终于将最后一抱书卷平铺在阁台上晾晒，他才微微喘了些气，用袖袍擦了擦额头微微沁出来的汗珠，将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西洋椅中，在秋日并不炽烈的阳光中竟是缓缓合上了眼睛。

        “太傅好舒坦啊！”属于少年的清脆嗓音突然响起，却只是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冰凉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如涟漪般缓缓扩散开来。

        老者闻言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没有睁开眼睛，却也不做答复，只是轻轻摇了摇躺椅，在阁楼木质的地板上留下些许的划痕。

        “这么久了，太傅还在生我的气么？”少年再一次开口。分明是问句，由这个少年说出来却听不出一丝疑问的语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可他仍然没有立即得到答复。他的话如同撞上了一堵墙。你是不能对一堵墙如何的，因为它就立在哪里。

        “太傅是不肯同朕说话么？”仍然听不出任何感情，却天然带有一股从容不迫的味道。

        老者苍老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表情，他缓缓叹了口气，叹息声缓慢而悠长。

        他慢慢地睁开了浑浊的双目，僵硬的肢体僵硬地移动，像是缺少机油的西洋机械鸟，等到他快要从躺椅上爬起的时候，故意等到现在的夏启方才作势去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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