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帝王心思
        林染对青衣男子没什么好感，但是也不可惜自己辛苦酿制的桃花酒。

        “北域也会饮这种小酒？”

        太华五域每个地界都有自己的特色酒，北域的特色酒自然就是孤白城中林王府出的酒，其它四域的特色酒却不尽然。东域的酒以东域柳家为代表，那梅子酒畅销四域，唯独在北域被称为下等酒，喝东域梅子酒的人被轻蔑地称为面首，可见北域的人对东域的梅子酒有多么唾弃。南域多战乱，但是却没有影响谷物丰收，各部落之间虽然你攻我伐，但是有一点是约定俗成的，那就是绝对不能糟蹋粮食，南域王年年上缴粮草百万石，被独孤启称作“乱中有序”，带兵打仗不如林辕，但是要安抚大小数百部族，为太华支起太平粮仓的只能是闻家人来做。

        南域的酒多为米酒，老少妇孺都能饮，南域的酒跟南域的粮食一样，流通整个太华，没有觉得金贵，也没有人会觉得厌恶，不过为了给闻家面子，亦或是表达对闻家供粮百万的感谢，在太华卖米酒的都会打出南域米酒的招牌来。

        西域靠近波斯，虽然多年交战不断，但是两地商品多有流通，葡萄酒原是从波斯传入太华西域的，而西域王飞将军李怀柔单刀带百余骑，拖十箱丝绸到波斯腹地，带回了百余波斯人，从种葡萄树的奴隶到评鉴葡萄酒的御酒师一应俱全。仅三年，西域的葡萄酒就一桶一桶地滚到了太华各地，顺带着夜光杯的价格也是一路水涨船高，北域人除了孤白城的酒，唯独对这葡萄酒还青睐有加。林辕这个马背上封王的粗人在太华中人缘不怎么好，一来是那些自诩清高的士大夫不屑跟粗蛮人打交道；二来林辕这从南杀到北，名震天下的北域王也不是他们可以高攀的。中域士大夫如此，就更不用说南域闻家，至于东域苏家棉里针，笑里刀，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整个太华唯一和林辕谈得来的就是飞将军李怀柔了。李怀柔喝了孤白城的酒，也是喜欢得紧，两域又有交壤，交壤处的葡萄又是上乘，这就是使得林辕这个自己马上天下的和李怀柔这个祖辈都是马上天下的交谈甚欢。

        中域，太华京都所在，鱼龙汇聚，有多少地域的人就有多少种相应的酒，但是没有一种酒敢说自己是上品，再好的酒能和太华宫中的酒比吗？

        四域中的酒柳家本就是做生意的，自然流传到整个太华，有价有市；南域的酒就更不用说，南域米酒甲天下；西域的酒量产虽足，但是价格奇高，寻常人家根本喝不起，再者无琉璃夜光杯去喝就如同牛嚼牡丹；而孤白城的酒从来不出孤白城，当然东域和西域要酒，林辕还是会大方送去几缸。

        北域的酒特立独行，凡是外来的酒，孤白城统统叫作小酒。

        青衫男子姓独孤，自然天下没有他没喝过的酒，但是尝了一口林青婉带来的酒后竟忍不住将杯中淡红一饮而空。

        “婉婉，这酒是？”林辕也没有喝过桃花酿，这酒没有孤白城的酒烈，也不是东域梅子酒那样羞涩，又比西域葡萄酒要清淡入口柔软，独孤启的御酒喝多了也腻了。

        林青婉看了一眼林染，看到后者点头后才轻声道：“这是哥哥自己酿制的，可花去了半个王府的桃花呢。”

        青衫男子饮了一杯，两眼微眯，似有所悟道：“原来林世子种了一城的桃花是为了酿酒啊！”顿了顿又道，“北域有梨花，有牡丹，有芍药，腊梅迎雪，深夜赏昙，但是唯独这桃花费心甚多，不想竟是世子插柳成荫。”

        最难懂的就是帝王心思，最好懂的也是帝王心思，青衫男子的话在场的都听得懂，帝王的儿子说话也是满嘴的计算，这是帝王家的通病。当今皇帝的亲妹妹太平公主独孤穆华在攻心方面比起独孤启要更为精通老练，当年众人私下无不感叹——如果这太平公主不是女儿身，说不定今天的皇帝就不叫独孤启了。

        林染懒得去揣测这个青衫男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在孤白城只是为了等桃妖儿，只是为来喝孤白城的酒的，至于青衫男子和林家之间有什么明暗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种些桃花酿酒只是打发时间而已，凡事都需的下功夫，这些年研究透了北域的土木水水利，这桃花开起来就容易了。”

        林染本来不想开口说话，这些事交给林辕就行了，自己无非就是种了几棵桃花树，应该不会给林辕带来什么压力，但是自己就是硬生地说出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林染只觉得是在告诉眼前的这几个人自己不是哑巴。

        自己突然开头一瞬间还是有些惊讶的，但很快林染就清楚了，心中暗想：“正主回来了。”

        本来准备让正主接手这具跟自己差不多，但是又差一点点的躯体，自己神游孤白城的时候，这突然开口的家伙就哑火了，林染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青衫男子到是没有对林染的话有过多的反应，只是又饮一杯桃花酿后不急不慢道：“世子说的倒是十分有道理，只不过我在京城一直听说北域世子六岁便进入北域军营，竟然有分身术将桃花飘满了孤白城。”

        青衫男子一句一饮，林青婉带来的一壶桃花酿见底了，青衫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一壶酒除了林辕喝了一杯，其余的都被青衫男子喝完了，林染将林青婉给自己倒的一杯酒推到了青衫男子面前，本以为孤白城的桃花酿制的桃花酿会有所不同，但是自从喝了老头给的一壶酒后，自己就只喝得下孤白城的酒了。

        “多谢世子。”青衫男子也不矫情，接过林染推过来的酒一饮而尽，“此次旧年前往北域除了想要欣赏一下满城桃红以外，再就是想要求取一物。”

        林辕和林染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林青婉而后又同时看向了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和林青婉竟然同时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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