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深夜诀别
        合城6月的夜间，空气里似乎都是暑气，虽然床上已铺了凉席，寝室里挂着的那台电扇也已开到最大档，但脱得只剩下四角裤衩的李云昊还是觉得异常闷热，躺在床上反复翻身以后，睡意全无的他翻身下床，在漆黑的寝室里摸索了一会，拿起一件短袖衬衣，穿上以后熟悉的冰凉感，让他意识到这是去年过生日时，邵敏给自己买的礼物，冰蚕丝织成的，夏天穿特别凉爽。

        从昨天换下的短裤口袋里掏出烟盒，李云昊走出寝室，准备去卫生间里抽根烟。“不在寝室里抽烟”，这是老大李晓雨定下的规矩，作为寝室里最后一个学会抽烟的男生，李云昊早期是这条禁令的坚决执行者，特别是有一段时间，邵敏向他抱怨寝室六人都抽烟，熏坏了她给他买的衣服，李云昊在试图戒烟失败后，在禁令执行者以外还多了个督促者的身份，如今虽然寝室人不多了，但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四楼公共卫生间里已经空荡荡，往日这个时间，正是打完游戏或者打完牌的“夜猫子”兄弟们嬉笑着在公共卫生间里洗漱的时候，卫生间靠北窗户外有个八宝粥的罐子，是公认的简易烟灰缸。最多的时候，有三个。如今也只剩下一个了。

        一阵凉风袭来，吹断了李云昊手中未燃尽的香烟余灰。李云昊在低头按灭香烟时，看到不远处，就在宿舍区主通道的边缘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她要回家了吧，买的还是那班夜间11点半的火车，明天早上6点多就能到家！刚好赶上镇江的第一波早餐店开始营业。镇江小笼包，一定要蘸当地的醋！”

        如果今夜是最后一面，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告别么？

        李云昊急忙跑回宿舍，开门时因为用力过猛，“嘭”的一声，惊醒了已经熟睡的王阳，“耗子，深更半夜的不睡觉，你要干什么？”换上运动鞋，李云昊没来得及解释就冲出了寝室。

        一楼进出口的门肯定已经落锁，而且一楼各个窗户都被按照了防护铁网，不过这点困难还是难不住历届的“社会精英”，自大一新生时代，李云昊他们就在学长的带领下，熟悉了社会学院夜间翻墙去网吧包夜的必走流程，那就是从二楼中部的公共卫生间朝北的窗户翻出，贴着墙踩在露出的砖头上往主干道走，路的尽头有一颗粗壮的香樟树，树上伸出的一支粗壮的枝干，距离二楼不足20厘米，轻轻一跃就可以借助树干晃身落地。

        “邵敏，你等下！”从树上跳下来的李云昊，来不及擦掉脸上的汗水，急忙喊住前方不远处的黑影。

        扎着马尾辫的邵敏听到熟悉的声音，月光下的身影猛然间抖了一下，在看清来人是谁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是你？”

        “还是坐火车回家么？我送送你吧”李云昊上前一步，伸手就要从邵敏手中接过行李箱。但邵敏并没有松手。

        “不用了，我自己约了车。”邵敏声音提高了不少。

        空气中弥漫着别离与尴尬两种截然不同却掺杂不清的情绪，月光打在两个咫尺之遥的年轻身体上，在道路中间留下两道斑驳的身影，它们相对而立，泾渭分明。

        月光下的邵敏，一袭白裙，显得格外清冷。

        手已经握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李云昊，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里传来的熟悉抓握感，他曾经拉着这个行李箱带着面前的姑娘放假回乡和开学归校，他还拉着这个行李箱带着面前的姑娘去过三个城市，其中两个是彼此的故乡，一个是他们都喜欢的城市。

        “那，，，那我送你出校门。”

        “不用了，李云昊，是你说的，我们已经结束了！”邵敏的声音冷冷的。

        握住拉杆的手松开了。邵敏拉着行李箱慢慢走远。李元昊呆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不断远去，就在道路尽头快要右转时，那个身影停住，一道熟悉的目光，射向自己，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跑回来，一把抱住李云昊。

        熟悉的香味，她没换过洗发水；熟悉的嘴唇，她还在使用那种牙膏；熟悉的泪珠，她此时哭了。

        “李云昊，我感谢你！但请你以后别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坐在大树下，抽完了一整包香烟，李云昊精神上更加清醒了，他明白自己跟邵敏的世界是那么的不同，那是在他第一次见到邵敏妈妈时就已经感觉到的。虽然当时她妈妈表现的很客气，口中说着“敏敏，下次多带些同学回家来看看妈妈！”

        其实，邵敏**反应，都在李云昊的预计之中。但最让他难受的是邵敏爸爸在半年前那次突然来访。此后他就已经下定决心，放手让邵敏去追逐自己的美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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