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一场关于资本剥削的谈话
        那帮工人再次列成整齐的两列，像军队一样走了出去。而李经理则走在后面，满意地看着这帮年轻人。王二叫住了他，一边上前握手，一边礼貌地说：“您好，我叫王二，是您的师弟，方便聊一下吗？”

        李经理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同意了，并示意到墙角的一块空地上谈。然后李经理问：“有什么事？”

        王二的语气立马变得咄咄逼人，说：“你刚刚有没有听到那个和尚的话。”

        李经理并没有装糊涂，而是微微点了点头。把王二气得直跳脚，说：“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报官？而且还继续带着底下的员工来听他这些反动言论。”

        李经理用一种“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的表情看着王二，说：“作为转基因人，你不该来这。”

        王二仰天哈哈大笑，说：“难道是怕我戳穿你们的阴谋？”

        李经理笑了，那满是皱纹的马脸立即变得像是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坡。他语重心长的说：“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转基因人类和非转基因人类一直相安无事吗？那是因为他们被长城隔开了，彼此接触不了对方。”

        王二又说：“那里面那个和尚为什么那么恨我们转基因人？而且还扬言要独立。”

        李经理摇了摇头，回答道：“他不过是读了几本乱七八糟的书，以为自己获得了真理。而且他不可能恨你们，那些工人也不会恨你们。因为他们不会真正去恨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看到王二一脸的疑惑，他继续解释道：“我高中的时候，有次跟我爷爷看电视，当时正在播新闻，说政府从一个贪官家里搜出了两吨黄金。我当时很气愤跟我爷爷讲，这种贪官就知道搜刮民脂民膏，该杀！本以为我爷爷会和我一样气愤，但他却只是用一种不能理解的眼神看着我。在他眼里，一个不认识的贪官贪再多的钱都与他无关。

        也是在那一年，我们村出了个养鱼大户，靠养鱼盖起了一栋小洋楼。我爷爷心里很嫉妒，而且时常在我面前骂那户人家。第二年，他趁着月黑风高，将人家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鱼全给药死了。

        所以人只会恨自己身边的人，对于遥不可及的人顶多是气愤。因此只要把非转基因人圈在南方，不让他们接触北方的生活和人，那么他们就会像耕牛一样，默默地工作，不会有任何暴乱。”

        对于李经理这样的态度，王二觉得有些惊讶，说：“你既然也认为我们转基因人剥削你们，那你作为非转基因人类的一员，难道就没想过反抗？”

        李经理低下头，苍白的脸上显出几分红晕。他说：“我年轻的时候其实和无尘一样，对于这种剥削制度异常愤怒。可后来慢慢才知道，在我爷爷那辈的时候，南方因为沙漠多，粮食时常欠收，所以饿死人是常有的事。后来你们北方人来南方建起了工厂，将很多农民变成了工人，这才我们南方人总算有了口饭吃。

        而且我也想过南方独立，把北方人赶出去。但等我经营工厂之后才明白，北方人对南方的贡献并不仅仅是建了工厂，而且还有把工厂生产的东西源源不断地卖到北方去。一旦我们南方人控制工厂，那我们生产的产品又要卖给谁。所以最后我得出的结论是，南方一旦独立，就会又重新回到曾经饿殍遍地的日子。”说完他的目光似乎看到了遥远的过去，里面充满了悲哀。

        而王二也觉得心情沉重，然后又问：“既然这么苦，你为什么不搬去北方，让你和你的后代能在北方过更好的生活。”

        李经理望向那绿洲边上的黄色沙丘，眼眶中盈满了泪水，说：“生命皆苦，无论是在南方，还是在北方，以至于我不敢再将一个新生命带到这世间。至于我自己，则更喜欢这里的人和事。”

        王二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布满尘土的鞋，没有勇气再继续这谈话。这时李经理笑着说道：“我等一下工厂还有事，就先下回去了。你抽空可以来参观一下我们工厂，到时候我们继续聊。”王二开心地答应了，并且望着他消失在耀眼阳光中背影，陷入了沉思。

        本来第二天王二就想去工厂看看，但却被小眼镜姐姐的提亲给打乱了。那天早上，王二被一阵鞭炮声给吵醒了，开门一看，发现院子里围了一大群人。而在人群中央放着两个大铁箱子，上面还装饰有红花。在箱子旁边站着一个只剩鬓角两撮头发、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而站在秃头男人身后的是他儿子，大概二十来岁，其双手像袋鼠那样举在胸前，嘴巴像仓鼠一样不停蠕动，而且嘴角还沾着粘稠的口水，一看就是个傻子。

        当得知这个傻子就是翠翠的未婚夫时，王二的拳头都快攥出血来，并在心中大呼“一棵鲜花插在牛粪上”。而围在院子里的看官们也是议论纷纷，有人说：“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居然嫁给这么一个傻子，真是糟蹋了。”还有人说：“要不是他牛家的姑娘名声不好，也不至于嫁这么一个傻子。”另外还有人说：“这牛四是个见财眼开的货色，他之所以把自家姑娘嫁给一个傻子，无非是想得一笔丰厚的嫁妆。所以与其说这是嫁女儿，不如说是卖女儿。”

        可牛四并不管这些闲言碎语，照样笑嘻嘻地将那两箱聘礼收下，并约定好结婚的日子。不过直到那两父子高兴地离开牛家，翠翠一直躲在房间里，并没有露面。王二很想去找翠翠，问清楚她的想法，并想办法带她走。但他犹豫不决，最终也没有将此付诸行动。半夜时分，在床上辗转反复的王二决定去院子里走走。当他来到院子，竟看到翠翠房间的灯还亮着，而且窗户上闪动着两个人影。于是他悄悄来到翠翠房间的门口，贴着耳朵听里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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