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炸鸡店的枯燥日常
        如果做人最重要是开心，那么炸鸡店最重要一定是赚钱。

        沈现上了不到一个月班，就发现口口福炸鸡店里，包括拿着首月两千五百元底薪的自己，每个人都挺开心的，除了按月赔钱的钱老板。

        店长孙如意，拿着所有店员的最高工资，本应该早到晚退，勤勉地负责炸鸡店的日常经营，偏偏是个麻将迷，每天不是在棋牌室打牌，就是在去棋牌室打牌的路上，当然去棋牌室的路上偶尔也走错路到炸鸡店视察工作，当看到店里寥寥无几的顾客，就心满意足的和吧台上百无聊赖叠手指的张晓丽，孟青相视一笑，又扭身打牌去了。

        等到亲眼看到孙如意出了门左转后，片刻间张晓丽和孟青却是相互做了个鬼脸，又拿起吧台下的手机刷起了搞笑视频。她俩年龄仿佛，都是三十二三的年纪，虽然早已为人妻，为人母，但豆蔻年华时候的少女心似乎一直蔓延到现在还未消散，反倒愈演愈烈。两位加起来快到古稀之年的岁数，却对鲜肉小明星莫名迷恋，自称阿姨粉，还好两位阿姨，博爱的很，无论是唱歌五音不全的还是演戏瞪目结舌的还是唱跳RAP篮球全不能的，全都一视同仁的粉，所以两位起码追星路上情同姐妹，关系融洽。

        后厨黄哥是名义上的主管，虽然只有沈现一个小兵！黄哥据说是钱老板从别的店花大价钱撬过来的大厨，但沈现发现黄哥其实并不精通炸鸡！黄哥大名黄松，来自祖国最北端的辽城，据他自己酒后吐真言，原先一直是本市一家烧烤店的烤串师傅，钱老板是店里的熟客，一次酒足饭饱后问他烤鸡手艺怎么样，黄哥实话实说还凑合，烧烤店里点烤鸡的吃客本也不多，钱老板听了回头就找了他老板，把他要过来给自己的炸鸡店当炸鸡师傅！正如烤串和炸串字面上看着也差不多，做法和吃法上却大相迥异，黄哥第一次炸鸡，放下去的是有腿有翅的鲜鸡，一支烟的功夫，捞起来已经是一块看不出形状的黑炭。

        黄哥说，本想推了这个工作，可又舍不得一个月多出的那一千块工资，左思右想之后，他去找了个小吃培训学校，花了两千块，一个星期就出了师，虽不是手艺精通，但也十窍通了九窍，只差熟能生巧了！

        沈现听了，暗暗咂舌！有这样的主厨，炸鸡店估计也不是他的久留之地，心中已经有了骑驴找马重发简历再找工作的准备。

        沈现上了一个月班，店里生意理所当然地惨淡，每天进来借厕所的路人，推销一次性餐具的推销员，比点餐的顾客还多。等到月底，炸鸡店竟然还在开着，孙如意还代表钱老板表示下个月给沈现加了五百工资，听说沈现还在同学租的小房间里蹭住，就叫他搬到炸鸡店二楼的房间去住，那里除了黄松，还有两间空的房间，住的宽敞，最重要的是沈现既然住二楼，以后每天开门关门的重任就交给他了。

        沈现读高中时候住的是八人一间，四个高低床的宿舍，大学时候是四人一间，每人一个上铺，只床下多了个写字台。没想到时隔七年，终于有了独属自己的一方天地。在LH市这样一个寸土寸金，人口众多的繁华都市，一个目测接近30平米，带阳台，独立卫生间，大床衣柜等家具一应俱全的房间，足以傲视九成九的工薪阶层。

        站在这梦幻般房间，窗外阳光明媚，树影婆娑，街道上的车水马龙的喧闹透过阳台传进来，都有股人间烟火的温暖，面对着眼前一米八的宽敞双人大床，二十三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沈现发现自己缺了一位女朋友。

        日子如小溪流水般不紧不慢潺潺流过。每天沈现六点起床，洗漱之后，下楼去早点店买几根油条或些生煎包子之类，再到菜场买几样荤素菜。待到回到店里，黄松已经起来，昨晚临睡前熬的粥，早就浓稠白腻，香气扑鼻。就着几样早点吃完粥后，一天的工作就开始了。

        座椅摆放整齐，擦拭干净，地板也要拖两遍，这是沈现的工作。忙完前面，再到后厨和黄松一起把昨晚就开始腌制的鲜鸡，鸡腿，鸡翅之类的，分门别类整理再加工，那些半成品的炸串小食，也要开始化冻，最后搞得七七八八，还要把弄脏了的不锈钢操作台，满是水渍的地面再次打扫。两个电炸炉开始倒油，加热，准备炸鸡。九点左右，张晓丽和孟青前后脚也到了，稍作准备后，一天的营业也就开始了！

        在沈现的勤勉能干和其他人的敷衍马虎之间，营业额一直奇异地维持在盈亏线附近，沈现按月领工资，其它人也人闲事少，生活是如此和谐美好，皆大欢喜得有些枯燥。

        有些日子，比如孙姐糊了几把好牌，或者张晓丽和孟青拿到小哥哥的签名照，又或者只是黄松单纯酒瘾大发，大家便提前停止营业，天热吃烧烤，天冷烧火锅，美起名曰“团建”。黄松虽然炸鸡手艺毫无寸进，但无论是烤串或火锅却是行家里手，从采购食材，到腌制调味，再到蘸酱搭配，最后上炉翻烤，有条不紊地仿佛食神再生。而烧烤炉里的炭火也一样有了灵性，在黄松灵巧的双手下，青红的火焰如同音符般起伏跳舞，配上肉串将熟时，滋滋滴落的油脂，看得众人垂涎欲滴，肉串虽未入口，口齿间却早已肉香盈满。

        暮夏夜晚的天台上，虽然已经快十一点了，但暑气还未完全消散。啤酒瓶和竹签杂乱的扔在地上，五人却已经喝了快两箱啤酒，其中一半都进了黄松的肚子。本来天气预报说夜晚有雨，幸好一直未下！只有黑云在头顶堆积，一丝风也没有，空气闷热却让喝酒的几人满头大汗！

        不知何故，她们似乎对沈现的生活经历很感兴趣，从小到大那些沈现自以为平平无奇，单调乏味的生活，众人却听得精精有味。直到孙如意，举起酒杯，一脸笑意得问：“小沈，你相信这世界有仙人，就是神话里的神仙吗？”

        神仙有没有，难道还在于沈现信不信？信则有，不信则无？

        他想到童年时候，过年年画上的福禄寿三个满脸谄媚的微笑，想到高考前夕，妈妈带自己去拜据说香火鼎盛的文曲星。

        只见那文曲星神像，面红齿白，三缕长髯，右手持卷，左手握笔，目光直视前方，一脸无意人间富贵，只爱道德文章的便秘表情。

        莫名其妙的，听了孙如意的问题，其他几人都停下吃喝，看着沈现，沈现觉得这问题如此好笑，便在一秒内给了他们答案

        “神仙鬼怪，我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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