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 (1 / 2)
        雨水滴在有些破损的破损的屋檐上，像是散落了一地的珠子。在檐上蹦跶一圈过后，汇成了七八缕水柱，不知疲倦的垂到地下。

        何有为从檐下探出一只手去，接住了其中的一缕。仔细地打量。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慎重的观看秋雨，那近乎痴迷的模样像是手心里躺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白玉。

        他不知道什么是白玉，只是有次经过乡村私塾中，偶尔的听到了教书先生的话。这才明白，还有比那百闻难得一遇的白银更贵的东西。

        那时他心生惊喜，急忙从长得正盛的柳枝上摘下了几片柳叶叶擦脸。待到柳叶都磨成碎渣。才火急火燎的跑到私塾窗前。毕恭毕敬地朝先生行了一礼，可怎料话还没说完。一团和气的先生大变模样，用手里的书本指着他的鼻子，问：“谁叫你旁听的。出去！”说罢，又将手中执教的木棍朝他腿上抽去。

        何有为轻轻一跳，那木棍便打到窗沿上，反倒是先生没站稳摔了一跤。

        “先生？”何有为试着叫了一声，回应的是一阵恶语相向。

        “真是目无王法，离经叛道。现在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师长了，再过上几年，你是不是得去当皇帝啊？那我这可是余光分人，鸡犬升天，光宗耀祖了。我既然教过皇帝读书，那不就是大傅了。指不定你再施舍提拔一下，我就是国师丞相了。”摔在地上的先生不断地向旁边摸索，终于摸到了那本他视作珍宝的书本后，身体才安分了下来，可嘴上滔滔不绝训斥着何有为。

        “先生，你没教过我读书。”看着先生面红耳赤的模样，何有为有些难过，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想出言安慰，却说出这么句不合时宜的话。说完后又直直的站在那里，像是一颗无人问津的老树。可细细思索，仍想不出个究竟来。是因为自己的脸没有擦干净？还是因为礼数没有做全？可上次的李老伯在私塾呼唤先生时的时，只是窗前喊了一声“狗吠”，先生就马不停蹄的出来相迎。

        看着半躺在地上的先生，何有为不自觉地笑了笑，他这才想明白为什么村子里的大家都暗地里叫先生“狗吠”，他着急骂起人来着实有些像邻家婆婆门前那条乱咬一通的黑狗。恰好先生字里又有“苟言”二字，原来“狗吠”是这么来的。

        “孽障，滚！”在地上不断滚打的先生颤抖着站起身来，一身的青衫也有了些脏痕，徐有为看着他，觉得与没用柳叶擦脸前的自己一般无二。但先生看他这“不思悔改”的模样，气的大咳一声，胡乱的用袖子擦抹了两下后伸出一个巴掌，抽在何有为的脸上。

        不一会，何有为的脸上便红了起来，像是猴子的屁股。

        “还不滚？”刚才的一巴掌似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气喘吁吁的先生弓着腰，任由嘴角溢出来的一丝口水衔到下巴上。像是昨夜输光了钱的张屠户。

        何有为又笑笑，从眼角里溢出一串水珠落到嘴角。

        当他微微舔舐到嘴边的咸意，何有为这才知道自己哭了。连礼数都来不得做，就急匆匆跑了。耳边传来的只有“狗吠”地骂声和那黄到黝黑的窗户闭紧的咿呀声。

        在约摸跑出一里地后，何有为停了下来。刚长吸一口气，眼泪又和决堤一样，源源不绝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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