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昆仑劫 五 羡天一剑
        凤天成见观海真君招招凶狠，已是存了要将三人永远留在此地的心思，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他明白眼前这人绝对算得上是自己生平遇到的最强敌手之一，压力在身反而令他灵台清明，平日里一些稍显模糊的功法要点这一刻变得无比明晰，御霄五气玄雷也第一次尽情施展，竟逼得观海狼狈拔剑。此时他身怀中天神剑，剑上雷光隐现，却是融入了庚金神雷，倍增其锋芒之利，五雷之中青木神雷善于御守、调息、生发之效，故而并未一并融入剑势，但饶是如此已然气象万千，云家姐弟全然忘记了身旁的巨大压力，整个人的心神都被这一剑吸引过去。

        “这是什么剑法，我竟然有种想要俯首跪拜的冲动，单是这股剑意就足以令人生不起丝毫战心，更别说与之拔剑相争。”云望舒悚然惊道，手中羲和也微微颤抖，似乎正与这股剑意彼此感应，一旁的云羲和更是说不出话来，这一刻她突然从心底里生出了一股希望来，没准今日之困局真的能被凤天成破开。

        观海真君神情一变，他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剑修，对这一剑中包含万物的高深剑意自然有所触动，他没想到凤天成年纪轻轻，却有如此高明的剑道修为，在剑势之上更领悟了那一层“神而明之”的高深境界，心知若单论剑道领悟，自己恐怕也难以压过凤天成，于是心中愈发愤懑，一声轻咄之后便再不保留全力出手，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此子的恐怖潜力，假以时日必然是自己心头之患。

        只见天上不知何时升起一轮圆月，月华流转之间一道蜿蜒清光自月中落下，洋洋洒洒宛如实质，与观海的身影逐渐合而为一，随着这道月光落下，观海真君的气势也攀升之最巅峰，这一刻他便如亘古长存之孤月，任凭凤天成的剑意包罗万象沧海桑田，却只是冷眼旁观不为所动，随后在云家姐弟震惊的眼神中，观海真君剑锋一抖迎向凤天成。

        这一剑来的既快且狠，偏又不带丝毫烟火之气，浓郁的剑气凝而不发，在观海身侧形成一条条蜿蜒流动的璀璨光河，与天上皎月相互掩映，云家姐弟只觉得这一刻头顶明月被拉近到了极致，令身周陡然间明亮难当，这并不是心灵错觉所致，而是剑势与剑意的巅峰境界。

        “太阴剑使果然非同凡响。”这时几人才想起观海真君的另一个身份，那就是象征着峨眉最强的七柄剑“七曜”之一，代表月华之力的太阴剑使，于是乎压力又来到了凤天成这一侧。

        只见两道剑光彼此交错，清冷月华对上万象诸天，两股截然不同的剑道意志在这一刻迸发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恐怖力量，观海只觉得身周风雨雷电连番显现，每一击都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浩荡天威，五行庚金之气与御霄玄雷更是如同狂龙腾跃一般不断冲击自己的剑势，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开屏障将自己击为齑粉，而凤天成也绝不好过，他此时五识灵感皆被观海的剑法影响，神识之中一片漆黑，除了那一道越来越近的如玉月轮，他甚至已经能感受到自其上传来的那股刺骨寒意，心中也是警兆大作。

        “若要这道月轮彻底逼近神识之内，恐怕就是我灵感崩解玉府坍塌之时。”凤天成虽然此刻被月华剑气冲击影响，却也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势必灵台震荡，最轻也落得个痴傻疯癫的下场，他根本想不到月华之力的真正杀机竟隐藏在对神识五感的绞杀封闭之中，只是此刻两人剑法相交，已是势成骑虎，无论是谁的剑道意志先被破去，都将陷入万分凶险的境地，而观海毕竟是成名已久的老牌修士，一身真炁浩瀚无匹，凤天成虽然在招式剑意上几可与之匹敌，但终究还是根基稍显浅薄，观海只觉得自己身周那股无所不在气象蔚然的剑势正缓缓散去，心中不由一喜。

        “难道云师兄要败了？”云望舒此时调息已毕，虽然尚未恢复到自己寻常巅峰状态，却勉强有了一战之力，他也敏锐地感觉到头顶两股剑势之中属于凤天成的那道隐隐有了动摇之象，而观海头顶的一轮明月却变得愈发皎洁。

        “好小子，可惜了。”观海劲力催发向前一吐，终于破开整座剑势束缚，玄雷剑气纷纷消解无形，风雨雷电等诸多异象也再难撼动己身，此时的他虽然也损耗颇多，体内真炁运转之时多有雷霆燥气沾染，但眼见凤天成露出败象，他更不迟疑将月华剑气催动到了极致，转眼间已经刺到凤天成眼前，甚至在如水剑身上反射出他的面容来，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凤天成却身形一动，观海蓦地感到四周景色再变，心中顿时觉得不妙。

        “此子居然还有后手？！”观海真君目眦欲裂，他没想到本以为凤天成应该已势成鲁缟，谁知自己这一剑刺空，接着身边不知从何处涌起云霞，缓缓将自己包围起来，又听闻一声鹤唳，其声清亮，似要直达九天之上，饶是观海真君的心境修为，也不由被眼前的高远悠然之景象所触动，这正是凤天成的第二重天剑意——羡天剑。

        “......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中天剑气势磅礴，正对应了苍天之浩大，而这仅仅是九重天剑中的一种境界，正所谓“天心难测”，此时凤天成所展现出的高远幽深之剑意正与先前截然相反，所谓“尔其静也，体象皎镜，是开碧落”，羡天剑的神髓便在于此。其实碧落九重剑的前六剑凤天成悉数习得，但习得和御使是两种概念，他如今囿于自身修为不足，就仿佛三岁孩童体内藏有成年武人之心，虽然明晓如何御敌，却碍于身躯所限，根本无法发挥出来，而此刻他身处死生之间的大恐怖中，全身潜能被催发到了极致，又有月华之力封闭五识，反给了他明心见性之良机，这才在观海剑下再做突破，使出了这招意境深远的羡天剑。

        观海只觉得眼前的凤天成身形渐渐变得虚幻起来，似乎已经融入这片高远的天穹之中，更可怖的是这种状态下他每刺出一剑都亦幻亦真，叫观海真君全然捉摸不透，仿佛与自己为敌的已不是凤天成一人，而是整片苍穹洒落的玄妙剑意，龙骧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轨迹，其精妙之处若是叫任何一名剑修在此地观战，恐怕都要为之痴狂，仿佛只是一瞬，天穹之中已经映射了一百零八种剑法变化，每一种都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可又偏偏令观海心中惊惧不已，此消彼长之下他的心境也产生了些许变化，只是这一点极细微的改变便叫他再也难以维持方才的孤月之境界，不得不仅凭剑势剑法迎向这虚无缥缈的羡天剑。

        这正是：孤月起观海露真招，羡天出道子又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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