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殊途 (1 / 3)
        农民的生活习惯是晨起先去田中劳作，等着日头升起来才回家吃第一顿饭，所以等梁岑和介书迟吃完早饭，村里其他人家的烟囱才得见炊烟。

        拾掇了碗筷，介书迟便开始擦洗他的剑，剑刃沾过血，不清理干净就会锈钝，这时候梁岑端着一碗粟米从他旁边走过，燕子半眯着眼睛，看起来比昨夜好一点，梁岑刚把饭碗放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笑：“这一大碗米，你要撑死它了。”

        梁岑不以为然，他伸手抚摸着燕子柔软的翅羽：“我们不知道几时能回来，别饿着他。”

        “我们？”这次换成介书迟懵了，“我说过要出门吗？”

        梁岑的心思显然不在介书迟的疑问上，转身又去倒了一碗水放在燕子旁边，这才回应介书迟：“我娘那座坟是衣冠冢，娘在爹当年出意外的悬崖旁跳了下去，我背她上山，她精神一直不正常，时好时坏的，我是个遗腹子，从小也没见过我爹，他为了追一只狗獾不慎掉下山崖，我可以带你去那处断崖……”

        说到后面，他自己也没什么逻辑了，想到哪儿就讲到哪儿，完全是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吐露得干干净净。

        突如其来的信任却带来了新的疑问，介书迟细细思索着梁岑的每一句话，梁岑至今告知与他的消息，皆是支离破碎的断章残篇，听来是毫无联系的一些事，正是因为这样，介书迟更怕会错漏过某个细节。

        原本就一团乱麻的思绪又结了几个小疙瘩。

        “獾油！”介书迟找到了突破口，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他一手握拳击掌，像个老学究一样拍击着手掌，“我想明白了，昨天我验尸的时候，闻到他脖颈掐伤处有股怪味，当时我没想出来是什么味道，就没敢妄下断论，刚才你说狗獾我又想起来……对，那就是獾油的味道！”

        獾油，民间多用来治疗疮疥烫伤，想至此，梁岑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可他又觉得很是荒唐，忍不住猛地摇了摇头，介书迟将一切看在眼里，遂问道：“是又想起什么？”

        “魏展年，就是那个举着风车的人，他的手被热油渣烫伤了。”梁岑说出心中答案，反倒是更加发愁了，“可他是个痴呆，你也看到了，他的言谈举止根本不是及冠之人的样子，平日里自理都很困难，魏大伯只有他和一鸣哥两个儿子，全家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一鸣哥身上……”

        “我看他好像与你还算亲近？”经梁岑这样说过，介书迟倒是想起来昨夜的情形，尤其是他们去验尸的时候，魏展年跑前跑后的样子，“我和魏家人离开的那一会儿，你俩是在水井边？”

        “嗯。”梁岑点头，“我让他帮忙取些干净布料，给燕子包扎伤口，说来也是多亏他，他大概是不知从哪里采了些野花野草，正好是有止血功效的大蓟草，不然燕子就没命了，他也并非天生痴傻，是幼年高热没能及时医治，烧坏了脑袋，头脑跟不上正常人，但是旁人讲话他还是能听懂的。”

        梁岑脸上没有异样，言辞里仍是免不了埋怨介书迟下狠手的。

        “就算没有那把大蓟草，你的燕子也死不了，我的剑上淬过凝神蛊，表面上看是伤他，实则封住他体内灵气，免得那树妖对他下手，这样一来，他也无法化为人形，自然是痛苦不堪。”介书迟只得先为自己辩解一番，“獾油，哪里能弄到这玩意儿？”

        “十里周依山近林，獾子到了繁生的季节很常见，不过想要獾油，只能去猎户家买换，我爹去世后，村里打猎的人就是姜叔了。”梁岑怕滋生误会，赶紧又补充道，“不可能是姜叔，姜叔昨天上山打猎，回来的时候许多人都看到他了，他要待在家里拾掇猎物，一鸣哥是赶早去镇上送货，村子里上山和去镇子是完全相反的两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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