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笛声 (1 / 6)
        北地暑消寒长，南来佳令当时。

        被消浊了光芒的金乌慢慢坠到天边斜刺里低低地笼罩在江上。乌金色渲染了江面，江水一波一涌永不退却而有节奏地拍打着崖岸。傍晚时江边寂静无人，石矶后泥岸边是大片又高又密的芦苇丛。芦苇丛中停着一只并不那么显眼的楼船，无任何华丽装饰。

        一个身影挺拔的男子步出船舱慢步到船头，满身披拂着夕阳的余辉倚栏向长江南边。

        “公子。”白胖白胖的崔季舒从船舱里走出来，一边唤着倚栏独立的高澄一边走到他身侧。

        高澄回过头看着他。看着崔季舒。

        “说吧，难不成还要我问？”高澄看崔季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耐烦道。

        崔季舒几次张口嗫喏，皱着眉，终于道，“公子，仿佛有人一直跟着我等。而且……同是北地人。”

        “你怎么知道？”高澄反问道。他一点紧张的神色都没有。谁敢跟踪他？跟踪了又敢怎么样？

        “我不知道……”崔季舒老实地回答。“是北地来的陌生人，不是大丞相派来的。铁颜先去建康城了，臣手无缚鸡之力，若世子有什么闪失臣就算是死上百回也无济于事啊！””

        高澄沉默了。崔季舒的话他相信。虽然有时候崔季舒说话没有根据，但是他知道，崔季舒是个感觉很准的人。仍然不放在心上，没说话，走开两步。天色更暗了，将到夜晚。

        “跟着吧，一只楼船而已。”说完他走进船舱。心里已经决定要往这座繁华的南梁都城腹地去看看。

        入夜的建康繁华只管繁华，与洛阳的沧凉血性不同，娴雅而文静。诗礼之乡，文气昭昭。

        高澄从未见过这种景象，他出生之时，大魏外有柔然入侵，内有农民起义，奸贼误国，中原百姓十不存一！高澄不是生活在有你无我的白刃鲜血之中就是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筹谋策略中，安逸，对他来说是十分奢侈的东西。安静地生活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全新的感觉。

        高澄崔季舒两人骑马前行，渐行渐远，街道上竟无一人言语！高澄从未见过如此，而崔季舒出身河北崔氏对江南风俗习气听得多了，所以并没有高澄那么惊讶。

        建康的夜晚来了。白天里喧闹的都邑夜晚总是会安静，人烟渐渐稀少，这更加看得清楚建康的本来面目。通都大邑，店铺屋宇鳞次栉比，道路宽阔通达，更妙在山水环绕间的通透灵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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