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抬头望去，清晨的太阳挂在天上，湛蓝的天空让人感觉预示着今天会有好事发生。有序林立的街道配合着早晨路边小吃地叫卖声，辉映着当下国家九十年代初期蓬勃发展得热情，哪怕此时已略有晚秋时节得秋瑟感。

  贺建华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插进大衣口袋低着头向高中赶去，心想要不是替家里老三贺建豪向爸妈求情，真怕爸爸会用他那大号擀面杖粗的竹子打死贺建豪，想起那根竹子贺建华心里不由打了个寒颤，虽然自己没被那根几乎“专属”于老三的竹子打过，但想起老三被爸爸拿着竹子抽打原地跳舞得滑稽样子，自己还是被逗地傻乐了一下。

  紧赶慢赶的到了学校教室门口后，贺建华庆幸着今天早上没有迟到，要不然略微有点强迫情节的自己会感觉到破坏了一早美好的天气。“贺建华，今天你差点迟到，要不下午放学后就你去倒教室垃圾吧”教室中间靠窗的位置传来一阵厌恶地声音，说话的是自己高二同班的纪律委员朱涛，此时他正斜靠在窗户边半命令似地喊道，朱涛虽然平时学习一般，但凭借着自己油嘴滑舌，哄的班主任苏梅腰花乱颤，班主任苏梅就吃这一套，只要有人当面夸她，她定会抬起一只摆好手指造型的手背挡住自己得一张大嘴呵呵笑着，给人一种娇作得感觉，虽然是个长相及作风不讨喜的老师，但细品苏梅得身材还是值得一赞，**一米七，颇有山东女性特色得身材，据传言凭借这幅身材在学校领导面前颇为受用。刹那间还没等贺建华组织好冷嘲热讽得语言回应朱涛时，肩上便被人搭上一只手臂，贺建华扭头一看是同住一个筒子楼的发小周立新，周立新看似漫不经心地喊道：“大早上的谁啊？好大得官威啊。”朱涛看到周立新便望向窗外缓解尴尬后无趣地坐下了，教室里同学们小声得哑然失笑了下。贺建华学习成绩平平，日常也遵守学校规章制度，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学生，周立新却完全是大家口中渣滓生中得渣滓，打架抽烟他门儿清，学习考试他不灵，贺建华和周立新是发小，所以纪律委员朱涛总喜欢周立新不在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给贺建华下马威，似是表达班里的纪律还是他朱涛说得算，贺建华和周立新根本没拿朱涛当回事，各自回到了教室后排相邻得座位。刚一坐下，贺建华拉下脸来立马质问周立新：“昨天下午放学后你和建豪去哪了？他大晚上十一点多才到家，衣服破破烂烂的上衣还沾染着血，早上让我爸拿晾香肠的竹子一顿抽，抽的竹子都快碎成柳了。”周立新翘起两个凳子腿靠墙坐着忙摇头否认道：“没有的事！我不知道啊，我昨晚放学后吃了点东西立马回家了！我哪敢带您家少爷到处跑啊？”又认真得反问贺建华：“建豪就在咱们学校高一，放学你没和他一起回家？”贺建华不悦地说道：“你别管我，昨天哪知他出去疯了？你放学就吃了点东西老老实实回家了？”周立新不做声表情诚恳地点着头，但贺建华瞬间感觉他耳朵上的耳钉和扎起的一绺马尾出卖了他，刻板印象已经不允许自己相信周立新这货无比诚恳得表情，贺建华就这样凝视了周立新一会儿，抬脚便把周立新翘着坐的板凳踹倒：“最好像你说的一样”，周立新讪讪的从地上起来并扶起凳子坐好，依然倔强地小声回道：“就知道你不信。”

  很快上午的课程结束了，中午放学时贺建华偷偷的提前藏好，好暗中观察周立新到底有没有继续和贺建豪走到一起。没一会儿贺建华便从教室二楼的窗户处发现了周立新和贺建豪在教学楼外厕所门口汇合了，贺建华像发现了案发现场的警探一样，为自己敏锐得嗅觉及出众得直觉兴奋不已，两步并做一步朝厕所门口飞奔，快要临近时，贺建华放慢了脚步藏身于放学大军中，低头抬眼从两人后面观察着。“立新哥抽根烟，”贺建豪边恭敬地递烟边笑道，周立新接过烟来点燃后表情紧张的问道：“你没和你哥说昨晚我们在一起吧？他早上问我得时候一脸笃定得表情，我以为他知道你昨晚跟我鬼混去了，”贺建豪表情诚恳地说：“早上我挨揍来着，我爸多打了我二十分钟，第一节课都迟到了，没跟二哥一起上学，再说这事我能跟他说吗，他和我们家大哥一样，知道点儿信全和爸妈说了，还好大哥去南方上大学了，要不今早就是男双混打”，周立新听后释然道：“还好我当时打住了那一丝丝坦白从宽得念头，不然……”话还未说完，周立新便感觉有人从身后狠狠踹了自己腰一下，立马趔趄着出去好几步，夹在手指上的香烟都飞到了后面，紧接着贺建豪也感觉后脑勺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力量大到脑袋嗡嗡作响，周围本来密集的同学像不知所以受惊的羊群一样，自动腾开了一块空地，俩人被突如其来的突袭搞得一阵火大，熟悉且久经沙场兴奋虐杀得感觉瞬间笼罩着两人，立马回头像已拉满弓的箭迫不及待的要发射一样，却忽然发现贺建华冷漠地蔑视着两人，贺建华内心也被他们对于受到突袭做出得熟练反应震惊到，“怎么？我要一打二？我虽不会打架，但你俩我还是敢试试的”，周立新和贺建豪脑袋一懵！大脑飞速地旋转着，各种借口和昨晚出去打架的时间节点交相匹配，然而并没发现完美的“不在场证据”，短暂的三四秒后周立新谄媚道：“你别说还真巧，我刚在替你问建豪昨晚干嘛去了，你就出现了，”转头继续作势问道：“快说吧！正好你二哥也在！”贺建豪从小被父母惯坏，家里弟兄四个就属老三贺建豪最机灵，心说自己早上已经挨过揍了，死咬着就不说昨晚出去打架这事，眼看自己和周立新被抓个现行，大家还是看破别说破算了，打定主意后瞪大不可置信的眼睛盯着周立新，周立新眼看贺建豪像被老大出卖的马仔一样盯着自己，自知已然瞒不住了，贺建华冷笑道：“你们打架那会儿也像现在这么“义气”吗？”周立新打了个哈哈搂着贺建华跟贺建豪的肩膀道：“中午别回去吃了，我知道个餐馆离学校不远，尝尝，尝尝…”贺建华有心想走，但架不住周立新生拉硬拽，心想等晚上回家再跟爸妈解释吧，殊不知这一等要等到几年之后了。

  从出租车上下来便到了坐落在商业区的凯亿酒店门口，凯亿酒店在景城虽然不是最好的酒店，但也算当地二流酒店了。“这就是你说的餐馆？尝尝？知道你在家得宠，也不用每次都来打扰你婶婶吧？”贺建华问道，周立新仗着这酒店是自己婶婶开的，便隔三差五带社会上狐朋狗友来混饭吃，贺建豪平时跟着周立新早习以为常，已然熟练地走在前面为两位哥哥开门，进入大厅后，从前台迎出一位俏丽的大堂经理娇笑道：“周少来了？今天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准备给您开几人间”，周立新随口说了句三人，大堂经理眼看周立新没有搭话闲聊的心思，讪讪地引周立新等人进入包间后点好菜便走了。席间周立新谄媚得不停给贺建华夹菜，边夹菜边嘱咐道：“建哥！华哥！我建华哥！千万别和我妈说昨晚我打架去了，我昨晚回家还和我妈说我出去打零时工去了，您知道我妈身体不好，别劳她老人家再费心了”，贺建华故作惊讶阴阳怪气道：“对啊！阿姨身体不太好，你昨晚出去打工那是准备孝敬你妈，你看看，你乃我辈之楷模，今年全国十佳青年我投你，”周立新佯装生气道：“像话吗？怎么还威胁上了？！”贺建华叹息一口缓缓道：“立新，我们十六岁了，这年纪说大不大，说小还真不小，你现在整天瞎混不定哪天捅个篓子都够判刑了，”说着顺带撇了一眼贺建豪，看的贺建豪悻悻地低下了头，贺建华接着道：“你桀骜不驯这样像极了你爸爸，但好歹你爸爸为人刚正不阿，正是你爸爸这种性格，才看不上你叔叔那种阿谀奉承、豺狼之吻、藏污纳垢、一丘之貉当上的公安局副局长，”“你可以啊，除了一嘴片汤话还能用成语？”周立新奉承道，贺建华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你叔叔那么多次想帮你家里，你爸爸要同意的话早就离开我们这筒子楼了，就是这么正直的人，如果他的儿子犯罪抓进去，他都可能无颜自尽，”这时说的周立新哑口无言了，只能低着头扣着手指甲默不作声，贺建华继续道：“你们家父辈下面就你一个男孩子，正是你叔叔和婶婶家没孩子才把你惯成这个样，就你周围那群狐朋狗友你以为都是冲你这人才聚到你旁边的？不就是因为你有个对他们来说达官显贵的叔叔吗，”贺建华感觉今天比以往说的更语重便不再往下说，恰巧这时点的饭菜上来了，贺建豪没心没肺似地拿起筷子就要吃，贺建华一盒纸巾扔到贺建豪的头上道：“我说半天某人都不知道往心里拾半句，某人也活了十五年了，都活了狗身上了？”贺建豪闻言又乖乖地放下了筷子，周立新看到饭菜上来是真有点饿了，因为早上出门前怕家人发现什么倪端，草率扒了几口饭匆匆出了门，这时忙打圆场道：“行了行了，知道了，下次注意就是了，饭前让你训话训的饭都感觉不怎么香了，快吃吧，我倒无所谓，吃慢了下午上课可就赶不上了，”贺建豪小声附和道：“是啊二哥，人家老外饭前祷告说的都是正能量，我们饭前一顿训，还没吃就…，”话没说完，看到贺建华想要发作得眼神，贺建豪便如丧家犬般丧气到不敢继续说下去。最后周立新和贺建豪像在长辈面前犯错般小心翼翼的和贺建华吃完午餐便往学校返回。

  一行人吃完走到酒店门口刚要准备上出租车，贺建豪突然皱着眉一拍手抱歉道：“对不住！内急，”贺建华不悦的霸道口吻说道：“你内急也不看时间，再不走可是要晚点的！”贺建豪边捂着肚子转身跑边焦急道：“你们一等！就一会儿！”贺建华跟周立新便靠在酒店外的石柱等他。没一会儿由远处来了一行七个人，贺建华没有留意，周立新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小声道：“建华，你先进酒店，我不确定一会儿什么情况，如果你看到苗头不对，立马上前台找人联系我婶婶，”贺建华不以为然道：“怎么了？突然神经兮兮的，”说完便顺着周立新的目光望去，像是似懂非懂得明白了什么回答道：“我这就进去找吧，别等一会儿了，”说完便转身朝酒店大厅疾步走去。一行七人这时走到周立新面前，藏在人堆后面跳出来个又矮又胖的人，长着一张丑陋的脸不说，头上还缠着一圈绷带，滑稽的是绷带顶上梳出半边长发，活脱脱像古时候街边卖艺的埃及人，周立新嘲笑道：“颜川洋你这造型是请的哪位大师做的？”人堆里的小胖子含笑咬牙怒目道：“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睡一觉昨晚的事当忘了？昨晚给我开完瓢上医院找的大师给我做的头发，为了缝个伤口害我一头长发剃了一半！算了，我也没工夫跟你废话！”说完小胖子扭头招呼道：“除了他还有个领头的，不管了，先揍了这孙子再说！”话完一行七人瞬间从各自身上掏出了短棍，连挥带砍打向了周立新，大厅里贺建华透过大厅玻璃门看到周立新难以招架对面七人，便跟酒店前台大喊道：“周立新被打了！你们抓紧找他婶婶！”说完疯一般冲向了周立新，这时带头的小胖子颜川洋像是要速战速决，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看眼就要从人群缝中捅向周立新，贺建华顾不上那么多，从颜川洋身后就是一脚，颜川洋瞬间趔趄几步，手里的匕首也没握住掉在了地上，贺建华忙捡起地上的匕首喊道：“都给我住手！”喊完居然神奇得觉得自己刹那间像面对歹徒的警察，然而对面一行七人像是完全红了眼，全然不顾贺建华地吼叫，颜川洋愤怒道：“小子！你非要找事的话改天我定会找到你家门！劝你趁老子我办正事前抓紧滚！”说完又从身上拿出把匕首来作势要捅周立新，贺建华心想你这小胖子身上到底几把刀？！已然顾不了那么多，心一横！管他那么多干嘛！不能眼看周立新要遭殃！贺建华手握匕首眼一闭冲向了颜川洋！感觉近在咫尺时像有一道软软的屏障阻挡了自己，然后那层阻隔感便刹那间消失，感觉匕首整个插了进去，等贺建华睁开眼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小胖子颜川洋瞪着眼睛诧异地看着贺建华，贺建华此时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应该做何动作，满脑子只有一个疑问词“怎么了？”随着颜川洋片刻迟疑后的一声惨叫，对方一行七人剩下的也短暂的大脑卡壳，等反应过来一溜烟全四散逃跑了，只剩颜川洋无助地躺在地上，看到全程的周立新捂着嘴角不合时宜地道：“你别说，从身后踹那脚你已练入臻化，”此时贺建华全然无心去听周立新的那句调侃性的话语，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先离开此地，但奈何身体僵直在原地不听使唤，这时贺建豪边低头系裤子边从厕所走来，抬头发现酒店门口地上躺着个人，旁边就站着贺建华跟周立新，远处隔着酒店玻璃门处站着年迈的酒店保安大爷和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贺建豪猛然惊醒般奔向了酒店门口，走近看到地上躺着的正是他和周立新昨晚打的小胖子颜川洋，虽然是废话，但还是紧张地张嘴问了句：“这货来报仇了？”然而贺建华跟周立新俩人经过一系列耗费大量体力的“劳动”后并不想搭理这句废话，周立新率先反应过来指了指地上的颜川洋便朝酒店大厅喊道：“来人打120送走，顺便让我婶婶联系下叔叔，”说完叫着贺建豪拖着贺建华就慌不择路地跑走了。

  不知跑了多久，三人累到气喘吁吁，抬头一看跑到了横穿景城市中心的白浪河旁，周立新喘匀一口气向贺建华说道：“没事，我回头找我叔叔谈谈，毕竟你是为我捅的人，走走关系看能保你吗，实在不行这雷让我扛也不能拖累你！”贺建华低头长叹一口气道：“不管怎样，人毕竟是我伤的，前前后后多少人都看的真儿真儿的，现在还不知道那人伤得轻重，往轻了说，我们家至少要赔钱，可是这让我怎么向父母开口？往重了说，我把那人伤个好歹，到时赔钱事小，坐牢事大，不管怎样景城我是没法待这了，”贺建豪插嘴道：“总之这事的起因我也有参与，况且颜川洋这胖子也是冲我来的，打架这事对我来说家里人更能接受，二哥你在家一直是乖学生，要爸妈知道到头来居然是你在外捅了这么大篓子，爸妈非疯了不可，”贺建华顿了顿自嘲地笑道：“就在刚才我还在劝你俩学好向善，到头来我却犯下大祸，都别说没用的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见到爸妈，因为我连见面后说的第一句话都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我现在只想离开景城，什么也不用想，麻痹自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等下去几年合适的时候我定会回来跟爸妈负荆请罪，”周立新眼看贺建华去意已决立马急了，一把叼住贺建华手腕道：“你别走！我这就去自首，这事跟你没半毛关系！”贺建华低着头突然抬手猛然推了一把周立新，周立新一刻没反应过来掉到了身后的河里，贺建华狠心道：“还不明白吗？我真没有话可以和爸妈解释了！等过一阵子我还会回来，放心吧！”说完便扭头就跑，周立新双手趴在河的岸边焦急的向贺建豪喊道：“**快追啊！”贺建豪懵懵的应了声刚要起步去追，贺建华陡然停下步伐回头盯着贺建豪冷冷地道：“你可是我亲弟弟，你胆敢追半步我们血缘到此为止！”每个字犹如夏天雨季里的每声闷雷，让人对下次未知何时到来的炸响持续惊恐着，这是贺建豪从小到大第一次清晰的认知到了血缘的特殊性，也是日后不管自己在外黑白两道怎样呼风唤雨，都时刻不敢违背二哥半点意愿的伏笔。

  贺建华一口气跑到了景城火车站，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力气，仿佛身糟世间万物已与自己无任何关联，也没有任何人关注过贺建华一秒钟，哪怕逃过火车站检票口的时候都是那么自然。贺建华走到月台漫无目的得随便找了截车厢混迹着人群中塞了进去，找了个相对人少的地方靠墙而站，一边伴随着绿皮火车特有节奏的轨道声，一边望着窗外倒退的夕阳落幕，一边不由心里苦笑道：“今天预示的“好事”居然是自己落得鼠撺狼奔”。

  每件事情总是有两面性，但贺建华殊不知自己意外性的出走，一方面给家里留下了比自己想象中要严重的塌天大祸，另一面是自己日后在外地的过往，都将成为一代商界枭雄的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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