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一回 拳脚无高下 刀剑若惊鸿 (1 / 2)
        《少年行》

        ——唐·吴象之

        承恩借猎小平津，

        使气常游中贵人。

        一掷千金浑是胆，

        家无四壁不知贫。

        ……

        话接上回书，不是狄银草率，只看这柳毅将全力坠击的一条壮汉，举重若轻的拨出去，仅这一份臂力，便少有人能做到。所谓行家一上眼，便知有没有，只凭他这气力与刚才出手技巧，与场下胜出的三员将领，只怕也在伯仲之间。所以狄银此议，绝非要看杨沼的笑话，属实是诚心要请柳毅参与此番竞技。

        见杨沼还欲婉拒，狄银又笑道：“将士们玩闹，助兴而已，杨宣慰就不要太多虑了，这等壮士应有展现之机。”听得此言，杨沼也不好过于谦逊的继续反对，再多推辞就矫情了。另一厢的张文彻本就是战败方陪客，对这番角力无有奢望，自无不可。只是当从事下去传告时，周围便有回鹘军将起哄道：“别人都打过两轮了，他倒轻松，不公，不公。”

        “也罢，说得也在理。”狄银站起来，指着一个吵吵声最大的都督说道。“我与你们折中一下，你们再推举一人出来，与柳令史比过，就当代替方才的两轮了。”

        毕竟是特勤，一群人哪能真的得寸进尺，哄笑道：“遵令。”那位都督正要左右察看人选，却不料有一人径直站了出来，使他无言以对。原来，一直隐身于狄银身后的近卫李卖之踏前一步，抱拳请命道：“特勤，我愿与柳令史切磋，请特勤示下。”这李卖之乃是狄银贴身近卫，身边近战第一人，若只论近身的拳脚刀剑，场下这一十六人都未必是他的敌手。只是今晚这场秀不过是大伙儿娱乐，兼有收买人心之意，所以狄银也没用他下场，去争这个风头。

        但值此时，李卖之主动请缨，便有一丝琢磨寻味。狄银稍愣了一下，倒也心怀敞亮，问道：“这位柳令史的武艺很是高超？”李卖之点头说道：“同僚诸将都擅骑战，惟末将略擅近战，眼前高手难得，末将一时技痒，还请特勤准允出战。”这话里话外的便是挑明了，李卖之心中计较柳毅的功夫，要比那三位更厉害，他若不下场试一试，恐怕无人能当其锋芒。

        狄银乐见热闹，颔首应允，场外回鹘军将原本还在争议由谁上场，却见台上走下一将，卸下甲胄披挂，昂然踏入场中，正是狄银近卫李卖之，众人遂不再起哄，这李卖之也是听说厉害，却少有人见，今日能见两位神秘人物放对，自是瞪大双眼期待。

        回鹘从事将事情经过翻译给了柳毅，他抬首望了望杨沼，只见杨沼微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推辞，抱拳拱手，与对方行了一礼，道一声“请指教”，李卖之还礼。话不多说，二人凝神屏气，拉开架势，李卖之招式刚猛，先行出手，如虎跃龙腾，柳毅步法飘逸，闪身迎敌，若猿飞鹤翔。二人战在一处，此起彼伏，闪转腾挪，落在观战众人眼中的画面，前一瞬似闪电霹雳，震撼大地，后一瞬仿浮花掠影，流星划空，直把众人都看得呆住，这打个架，还真能打出花来？

        激战有时，战影乍一分开，不待观者手心汗津稍干，只见那李卖之仰天长啸，道一声：“痛快。”复问柳毅道：“可有趁手的兵刃。”用的乃是汉话，柳毅答道：“惯使长剑。”

        “好。”李卖之大声道：“拿我的刀来。”便有其他近卫匆匆将他的弯刀递了过来。柳毅不语，踱到一位使团同伴身边，取过自己的长剑。但见他这剑，明显比一般佩剑要宽得多，分量自是不清，然则见柳毅手腕微抖，抽剑出鞘，轻松挽起一道剑花，浑似轻若无物。无意中又耍了个极帅的姿势，顿时引起一阵叫好声，多是瓜沙将臣，也有些豪爽的回鹘好汉，只是其中夹着一声清脆的女子，顿时引起众人侧目。左顾右盼，一旦发现是叶误讫小霸王、叶若华公主后，众人俱都佯做不知了。这位公主岂是能当寻常女子视之的，不好惹，便连狄银也默不吭声，只注意着看场下交锋。

        这二人换过兵器，再度交手，只这时，又与方才有了很大不同。方才是快打近身，两人如一团幻影，贴身游斗于篝火之间。而此刻有了兵刃加持，便拉开了二者间的距离，更加凸显二人武技路数的风格迥异。李卖之的弯刀依旧大开大合，还是侧重杀敌实战，柳毅的剑术则灵活飘逸，若是平常人使来，大概是花哨不堪实战的，偏偏柳毅此子一副斯文的外表下，却有天赋神力，能将一柄沉重的阔剑当作轻剑舞动，如此便抵消了剑法中的柔弱之处。看似他轻飘飘的一剑递过来，实则比李卖之大力劈砍的力道不弱。如此又是好一番鏖斗，但见李卖之站定圈中，将弯刀舞得密不透风，宛如一团刀光，一旦发现战机则劈风斩芒，强攻一番。而这柳毅则掂着阔剑游走外围，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宛如飞蛇一般，偶尔惊鸿一瞥、寒锋吐信，直点入刀光之间，转瞬即收。

        大漠草原的游牧汉子，向来看惯了一刀一枪、生死立分的战斗，几时见过这种带着诡异美感的搏击场面，不由都目瞪口呆。先是嘈杂起哄，然后全场沉寂，最后爆发出震天响的叫好声。在愈演愈烈的叫好声中，二人刀剑一击即分，柳毅腾身飘开，落地后，二人相视而笑，抱拳以礼。

        李卖之将弯刀交给近卫，转身回到台前，对狄银说道：“柳令史胜了，令史武技高超，末将领教了。”话音刚落，台下一片哗然，这看上去胜负未分，李卖之如何就自承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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