圩六回 泣血万人状 瓜沙终告降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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圩六回 泣血万人状 瓜沙终告降
        梁乾化元年,七月二十三日。得张承奉、张文彻授意,金山国都僧统、高僧氾福高自南门出城,入回鹘大营向狄银乞和。狄银允之,将张西豹、张安左等一干将佐遗体送回城内,遣庄使石佛僭为受降使臣一同入城。张承奉敕都虞候安怀恩为大使,与石佛僭协商降书条款。

        二十四日,因举止骄横,更兼割让瓜州、易帜易服、且要张承奉率众臣出城跪迎等,侮辱太甚,金山群臣意气激愤,以为石佛僭无意谈判,只以奚落侮辱金山君臣为乐。下午时分,氾福高再次出城面见狄银,乞求“请勿派石佛僭再来”,然狄银不以为意,未许此请。

        二十五日,议和依旧无果,之前几日因狄银约束,回鹘各部尚未大肆洗劫膏腴乡里,石佛僭便以劫掠相胁,此言更引发群怒。但这石佛僭就是个油盐不进的无赖脾性,众皆无法,便再次齐聚万年殿,找张文彻拿主意。老相国也无可奈何,只得连夜手书一篇长文,名《辛未年七月沙州耆寿百姓一万人上回鹘天可汗状》,经沙州大家曹义建修订撰录,要直呈给乌母主可汗、药罗葛仁美,全文切切如下。

        耆寿百姓等一万人献状上回鹘大圣天可汗金帐:

        伏为沙州本是大唐州郡,去天宝年中,安禄山作乱,河西一道,因兹陷没。一百余年,名管蕃中。至大中二年,本使太保起敦煌甲兵,趁却吐蕃,再有收复。尔来七十余年,朝贡不断。太保功成事遂,仗节归唐,累拜高官,出入殿庭,承恩至重。后遘染疾,帝里身薨。子孙便镇西门,已至今日。中间遇天可汗居住张掖,事同一家,更无二心,东路开通,天使不绝,此则可汗威力所置。百姓俱甚感荷,不是不知。近三五年来,两地被人斗合,彼此各起仇心,遂令百姓不安,多所煞伤;沿路州镇,逦迤破散。死者骨埋荒野;生者,分离异土。号哭之声不绝,怨恨之气冲天,耆寿百姓等,批诉无地。伏惟大圣回鹘天可汗,为北方之人主,是苍生之父母,推己察知,百姓何辜,遭此残害。今时天子欲天可汗乞和,两件使回,未蒙决断。两地间既未休战,兵戈抄劫,相续不断。今月十六日,狄银领兵又到管内,两刃交锋,各自伤损,既云索和,此亦切要。遂令宰相大德僧人兼将顿递,迎接跪拜,言语却总不善。狄银令天子出拜,即与言约。城隍耆寿百姓再三商量,可汗是父,天子是子,和断若定,此即差大宰相、僧中大德、敦煌贵族耆寿,赉持国信、设盟文状,便到甘州。亟书发日,天子面东拜跪,固是本事,不敢虚诳,岂有未拜父耶,先拜其子,恰似不顺公格。罗通达所入南蕃,只为方便打叠吐蕃,甘州今已和了,请不再来,各守疆界,亦是百姓实情。且太保弃蕃归化,当尔之时,见有吐蕃节儿镇守沙州,太保见南蕃离乱,乘势共沙州百姓同心同意,穴白趁却节儿,却着汉家衣冠,永抛蕃丑。太保与百姓重立咒誓,不着吐蕃。百姓等感荷太保,今为神主。日别求赛立庙,见在城东。吐蕃不论今生,万岁千秋,莫闻莫见。天子所勾南藩,只为被人欺屈。大丈夫之心,宁无怨恨。天子一时间燥燥发心,百姓都来未肯。况食是人天,沙州百姓,亦是天生人民,不曾与天可汗有煞父害母之仇,何故频行劫煞。万姓告天,两眼滴血。况沙州本是善国神乡,福德之地。天宝之年,河西五州尽陷,唯有敦煌一郡,不曾破散。直为本朝多事,相救不得,陷没吐蕃。四时八节,些些供进,亦不曾辄有移动。经今一百五十年,沙州社稷,宛然如旧。东有三危大圣,西有金鞍毒龙。常时护卫一方处所。伏望天可汗信敬神佛,更得延年,具足百岁,莫煞无辜百姓。上天见知,耆寿百姓等势愿依凭天圣可汗,不看吐蕃为定。两地既为子父,更莫信谗。今且先将百姓情实,更无虚议。乞天可汗速与回报,便遣大臣僧俗,一时齐到。已后使次,伏乞发遣好人。若似前回长官,乞不发遣。百姓东望指挥,如渴思浆,如子忆母。伏乞天可汗,速赐详断,谨录状上。辛未年七月廿五日,沙州百姓一万人状上。

        ……

        状文中先是回忆了一番双方曾经的友好往昔,然后说道受人挑拨,误会渐深,以致有如今的刀兵之争,现在金山国已经服软了,愿尊可汗为父。但于情于理,我们的天子,连您这位名义上的父亲还没有跪拜呢,怎么能先拜您的儿子、他的兄弟。再何况,百姓是无辜的,我们是善国神乡,皆是纯善之民,就请可汗你体谅百姓,赶紧接受了我们的投降吧。通篇行文,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二十六日,狄银再度起兵,进至城下,张文彻亲携《万人状》出城,与狄银帐前答对。有石佛僭这老泼皮的狮子大开口、胡搅蛮缠、胁迫在前,又有大军堵门于后,张文彻也没有甚么讨价还价的余地,很快便与狄银就去帝称王、和亲、割地等大体议定。狄银又作势去请宣慰使杨沼,杨沼有自知之明,推由乌母主可汗暂先自决。至于梁帝旨意,容其返回朝廷奏报后再议。狄银遂其言,复与张文彻拟定两军临约。

        遵从约定,张文彻当即宣告,金山国停止一切军事抵抗,且向回鹘联军先行提供一批金银、粮草等劳军之物。而回鹘军亦暂停攻打,暂不私掠乡间。

        其余临时约定有,即日城内辟坊设立回鹘馆,馆内留驻回鹘官员与护卫。即日起由回鹘军接管城东庄与望京门,出入由回鹘军与金山军共管。

        还需将敦煌城内将士拨出一批,白身进入平康乡,回鹘军派兵接管普宁村,将金山军分隔两处监视,削弱兵力以防再生异心。

        商议完毕,安怀恩与回鹘官员一同奉《万人状》降表与议和条件,快马前往删丹面呈乌母主可汗,由可汗议后颁布汗令。到了此时,石佛僭搅屎棍之作用已达,需以安抚为主,狄银乃委周易言替之,专心处理双方勾连事宜。

        二十七日,回鹘中军大营移驻贰台戍,遣删丹左军兵马使忽咄吉,率部进驻城东庄,接管敦煌望京门。金山国这边,右神策后军正十将阎子悦率部以拒马区隔城门,于城内与忽咄吉对峙,此所谓两军共管望京门。敦煌城内又临时征辟了儒风坊张氏的一套大宅为回鹘馆,周易言携一批蕃汉文吏正式驻场。

        当日午时,一批批的金山军自北门空手出城,向平康乡转移,期间又发生一起事故。

        话说当日甘泉水之战,回鹘的叶误纥部伤亡较大,先有张进达重创赞吉叶仙越,追亡逃奔中又被他伤了不少士兵。其后白瓦堡乱战,神策军的一员左二将王鹰子阵斩了删丹右军兵马使、部族达官叶孛仂。最后与阴仁贵的北路金山军交战,叶跋都本部也有一些伤亡。林林总总一起,不仅伤亡两员贵族将官,更折损兵卒不少。大战方休,叶误纥部上下无不愤怒,只碍于军令不许劫掠私杀,叶跋都也约束得紧,才没酿出大乱子。但饶是如此,些个士兵私下虐杀俘虏或落单的金山散兵,叶跋都也睁一眼闭一眼未做深究。

        巧的是,今日转往平康乡的行伍之中,正有那斩杀叶孛仂的王鹰子。只因他是平康乡人,因此获准返乡探家,不料途中被几名删丹右军士兵认出。大战当日,王鹰子只带十余骑冲阵,突然袭杀叶孛仂后,被删丹右军追出很远,几名士兵中,恰有当日紧追不舍之人,一眼辨出王鹰子。当下便要捆了他去删丹右军,取他人头祭奠上官叶孛仂。

        沿途都有回鹘军警戒押送,偏偏这一段路,正是删丹中军监守,执行狄银军令最是较真,也不惧甚么右军左军,因此右军定要拿人,中军坚持不许,双方就此闹僵起来。叶误纥部驻于城北,不少士卒率先赶来,一听说是此人杀了叶孛仂,情绪更是激动,偏帮偏向,给右军助拳,渐渐的带动更多回鹘士卒鼓噪,不仅要拿王鹰子一人抵命,还将一部金山军围了起来,扬言要将曾杀伤同袍的金山军将都揪出来,只差与删丹中军拔刀相向了。

        险不可收之际,张文彻、周易言、叶跋都等人纷纷赶来,虽无法化解仇怨,但总算稳住事态。当其时,金山将头王鹰子,趁护卫他的张文彻卫兵不备,一把抽出卫兵横刀,指着外围回鹘士卒,斥骂道:“耶耶今日先走一步,有种来阎王殿寻耶耶打杀。记住,耶耶叫王鹰子,下去别认错了人。耶耶今日,把命抵给你们,看还有哪个亡八小儿,以此借口欺我同袍。”大声骂完,反手使刀刎颈,血溅三尺,当即身亡。

        待见王鹰子如此刚烈,回鹘诸军气焰稍减,而金山军则齐生愤恨。直至狄银赶来,严令各部不得再追究疆场伤亡之事,当场折箭发誓,说道:“各为其主,岂有善哉,沙场争雄之殇,永不再叙。”又令以勇将之仪厚葬王鹰子,才稍稍安抚了双方军士的躁动。围堵的回鹘各部这才放开了道路,狄银不敢有失,半途亲自坐镇,保得金山军余部平安转移到了平康乡。事已至斯,王鹰子被逼于战后自刎,金山军心再遭打击,张文彻于军中威信一落三丈,缘此而起。

        当日傍晚,出使吐蕃南山部的罗通达返回敦煌,星夜入宫领受王命,因张文彻要做为和议总管,出城为质,遂由罗通达暂领朝中政务,阴仁贵暂统敦煌防务。老者半隐,壮年当道,民心这才稍安。至于另一员去求援的大将慕容归盈,一则路远,二则追他回来的使者与其错过了路途,至今还未回返,但算来,也该是这二、三日就该回来。

        正可谓:

        哀哉断臂,甘受欺瞒。

        心既不有,何处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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