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母爱之证(下) (1 / 2)
        -这是一家四星级酒店的宴会厅，虽然是这个小县城里最是奢华和富丽堂皇的所在，不过对于大城市豪华的五星级酒店来说，它并没有什么特别。

        宴会厅的前面是一个小舞台，铺着整洁的红地毯，四角摆放着鲜切花做的花蓝，舞台红丝绒背景墙上写着谢师宴三个大字。

        台左侧是一个小型乐队，右侧有两个迎宾主人的位置，此刻正有一个英俊的戴着眼镜的青年坐在那儿，他在沉思着……这本是一场极其普通的宴会，丝毫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特别的地方在台下一侧架着的电视摄影机和直播器材，以及正中一桌宴席上的姓名牌。在这个县城里有头脸的人会认得那些名字里有县长、书记H县府的主要官员的名字。而作为宴会主题的老师们所在的那一桌，只能在一侧作赔……

        这个时间，客人们正陆陆续续进场，礼仪小姐正在引导客人们入座。舞台后一侧主持人已就位，还有几位演员已化好了妆等候着……那个坐在前面主人席位上的青年叫家驹，是这个小县城里出的第一个博士。此刻他看着旁边的那一个位置愣愣地出神，他的思绪却飞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他上小学，放学后刚回到家，他看着残疾在身坐在椅子上的父亲问：‘’爸，还有吃的嘛，我饿了。＂他父亲疼爱地看了看孩子。我煮了饭在锅里，还没有炒菜，你妈在坡上还没有回来，等她回来炒了菜一起吃。‘’说这话时本来一脸愁苦相的父亲露出了一些笑容，眼神也变得灵动温柔起来。小家驹懂事地点点头说：‘’嗯，我去迎迎她。＂小家驹蹦跳着出了门，那时正是秋冬时节，寒冷的风呼呼地刮着，土里已打了白色的霜……

        小家驹看见妈妈了，她正背了一大背篓柴火坐在石头上喘着气。柴火高高地冒出背篓，原本高大苗条的母亲便显得不起眼起来。小家驹欢叫着跑过去：＂妈，我来跟你背柴。‘’那女子也看到家驹，脸上堆了好迷人的笑：‘’幺儿跑慢点儿，小心摔着。＂她温柔地抚摸着家驹的头，慈爱地看着家驹。家驹把母亲拉到一边，自己把背篓的带子套在肩上，使了吃奶的力想要背起来，他的小脸憋得通红，只是那背篓却似长了钉，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那个女子赶紧把孩子拉出来，用自己的衣服裹了孩子的小手，不停地揉搓着：＂你的手是用来握笔的，可别挂破了哇。‘’她心疼地把孩子往怀里带了带，一脸的幸福。孩子知道疼妈了，还想着给妈妈分担家务呢。她的心里是甜的，也是暖的，就算光着的脚丫冻得发紫，就算光着的手满是老茧……她叫孩子走远一点，她咬了牙，慢慢撑起身，把背篓背起来，把有点抖的腿稳了稳：‘’家驹，走妈妈后面一点啊，万一妈妈摔了小心压着你。＂小家驹没有讲话，他心里暗暗发誓，要好好读书，将来让妈妈过上好日子……山村的夜很冷，不过亮着灯光，飘着炊烟的家很暖和……那时，妈妈是很漂亮的……

        台上的灯光已打开，漂亮的主持人得体优雅地主持着宴会，此刻家驹已登上台，摄影机镜头对准了他，拉近了打着特写镜头，灯光也追逐着他，他文静地站着，扶了扶眼镜，身子深深地躬了下去，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有小朋友上台献花……主持人请县长上去讲话，家驹礼貌地后退，往旁边让出几步，用手势向县长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县长的讲话是充满骄傲和激情的，很激励人心，台下是一片持久热烈的掌声……家驹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此刻他心里在想着一个人，他希望那个人快点出现，却又有些害怕她的出现，他又有些出神了……

        那时，家驹已上中学了，因为学校离家远，他住在学校，一周只回家一次，他穿了运动鞋背了新书包回到家，父亲拖着伤腿坐在椅子上正叼着烟杆抽着叶子烟。＂爸，我饿了，有吃的没有，好久没有吃腊肉炒的酸菜饭了，好想吃，哦，对了，老师说要交资料费，要一百块钱哦……‘’父亲已有不少白头发了，看见儿子回来了，原本木讷愁苦的脸上顿时笑容满面：‘’娃儿，饭巳煮好了，腊肉也洗好了，酸菜也切好了，等你妈从坡上回来就炒了吃饭……＂家驹放下书包，应了一声：＂爸，妈在那里上坡我去叫她。‘’父亲看了看儿子：‘’她在后面那块大邱田里挖土，应该快了吧。＂家驹走了一段山路，终于看见了大邱田和母亲。‘’今年的秋冬季比往年更冷一些吧，寒风刮在脸上很是生疼，白霜打满了一地的枯草和田园，连菜叶上也有少许。这时节基本上土都挖完了，冬麦也已出苗了。

        可能是家里缺劳力吧，只有他家的土还未挖完。此刻一个中年女子正挥舞着锄头吃力地挖着土，她身后是一大块新翻开的土，还散发着泥土的芬芳……她已看见了儿子，停了锄，用手抹了抹汗，脸上的笑容如花儿般绽放，几绺额发飘起来，更增俏丽。她的笑好暖和：‘’家驹，回来了，快过来让妈妈看看。＂女子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她慈爱地摸着已快高过自己的儿子的头，笑意从眼角已溢满全身……＂妈，让我来替你挖一会儿吧。‘’家驹动情地说，他握紧了锄把，想把锄头从土里**，只是使了好大的劲，锄头却腻在黄泥里不肯出来，拔了好几次才勉强拔出。女人抢过去锄把，用衣服包了家驹的手揉搓着沾上的泥土：‘’幺儿，你的手是用来握笔了，可别弄脏了，你站远些，妈妈把剩下这点挖完就回去，可别把土溅到你身上了。＂女人挥手示意家驹再退远一些，她吐了一口口水在掌心，吃力地挥动着锄头……不知是有雪粒飘落还是霜花飞上了**头上，乌黑中已有此白扑扑的了……

        腊肉酸菜饭好香，应该很远的地方也闻得到吧，夜色中家的灯光很柔也很暖和，远远望去，是朦胧的橘黄……第二天离家时，妈妈把一把钱塞进他兜里：＂幺儿，饿了就买些东西吃，别饿着了。‘’他转身时有些想哭，他知道，家里的猪少了一头……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让妈妈吃上好的，他暗暗咬了牙消失在山路尽头……

        台上，演员们跳起了舞蹈，优美而时尚，那些青春靓丽的身影，划出一道道彩虹……舞蹈完后，请老师代表讲话，老师很是傲骄和激动，自已培养的学生有了出息老师脸上自然有光，他娓娓道来当年的趣事，台下是阵阵的欢笑和热烈的掌声……家驹谦逊地笑着，频频点着头和老师呼应着……此刻，其实他仍是想着一个女人，他很希望她马上出现，却又有些害怕她出现……

        家驹已经读大学了，好几个月才能回去一次，妈妈去了另一个城市打工，不过在他要回去那几天，她总会提前十几天回家……家驹回了家，父亲依然拖了伤腿坐在椅子上，远远地看见家驹回来，原本木讷呆板愁苦的脸上马上放了光，笑容灿烂而明媚，他想站起来去又跌坐下去，他扶了掎子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站了起来。家驹抢上几步，扶父亲坐下，父亲的白头发多了好多，身子也干巴了许多。家驹犹豫了下说：‘’爸，我想吃家里的腊肉炒豌豆片，还有、还有泉水豆花……＂父亲慈爱地看着儿子：＂饭我已经蒸好了，用木捅蒸的可香了，腊肉我也洗好煮熟了，婉豆片你妈一早就讨来了，还磨了豆花点在大铁锅里，你妈隔几天也要回城去做工，这几天忙着给冬菜上肥呢……‘’

        家驹转过屋后，稍远的地方便是他家的菜地。此刻，有一个女子挑了两大桶粪水正在爬坡向菜地赶去……时秋去冬来，初雪巳下过了，南方较暖和垫不上雪，依然有白白的霜花辅满大地，灰白灰白的，只有冬菜依然翠绿可爱……可能是累了吧，那女子找一块大一点的石板歇了担，抬手抹去额头滴落的汗珠，她的身体已有些粗壮了，不复再有当年的苗条与灵秀。

        她还是先发现了儿子，脸上似中了奖般弹开了笑颜，那笑容好笑，依然如少女般娇艳……家驹扑一句甜甜地喊了一声妈，低头时，却清晰地看见了黑发中闪亮的银丝，皮肤巳起了密密的细碎的皱纹，就算甜美的笑容也无法在近处掩盖那些皱纹……儿子已长得比自己高了，她要伸手才摸得到儿子的头。她吐了好多口水的手上，用衣服里面那层仔仔细细地擦了，放在鼻孔下闻了闻，犹豫了好久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发，那指端传来的感觉，儿子的头发浓密粗黑，样子好帅哦，和当年的二娃有几分相似，不过洋气太多，那特有的书卷气透着文雅，气质非凡，∴她的脸略有一丝羞色的微红……‘’妈，我来替你挑一会吧。＂家驹说完，也不等妈妈回话，抢过竹扁担挑起了粪桶，好压肩不过还勉强挑得动，他身子有些晃着走了几步，看看已近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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