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潇潇春雨绿墨安 第一章 暮楚 (1 / 3)
        夕阳终于褪去了灼眼的炽热光芒，只留下一道黯淡落寞的身影，颓然隐入余霞山中。巍峨壮丽的城墙内，万家灯火陆陆续续亮了起来，同天幕上渐渐明亮的漫天繁星交相辉映，点缀着庆都这座千年古都的迷离夜晚。

        相比城中的灯火通明，热闹喧嚣，坐落在城北的皇宫却是灯火寥寥，一片死寂，就如同一座阴冷恐怖的巨大坟冢，没有一点生气。白日里一座座磅礴大气富丽堂皇的宫殿，在萤火般星星点点的火光下，只能稍微看到一点黑漆漆的轮廓，看上去更像是一只只隐匿在黑暗中的狰狞怪兽，伺机待发，让人不寒而栗。

        若是时光倒退百年，任谁也不敢想象，作为楚帝国至尊皇权象征，传说中完全不逊色于仙境的皇城宫殿，竟然会沦落成如此寒酸的模样。

        勤政殿中，崇治帝正躬身于桌案前，尽情地挥毫泼墨。也只有在这时候，这位白日里总是愁眉不展的年轻帝王，才真正流露出符合他年纪的轻松和愉悦。身着华服的皇后亲自为夫君掌灯，静静守候在年轻帝王身边，一双美目之中，满是温柔甜蜜的笑意。

        勤政殿外空旷的广场上突然响起一串沉重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脚步声由远及近，径直朝着宫殿而来，惊扰了皇后的美丽心情，也搅乱了崇治帝的平和心境。

        崇治帝停住了笔，皱眉看了看宣纸上还未完成的半幅山水，轻叹了口气，缓缓抬起了握笔的右手。皇后赶紧将宫灯放回灯架，双手从崇治帝手中接过狼毫，放在洁白的羊脂玉笔山上，然后拿出丝绢，小心地为夫君拭去额头的汗珠。崇治帝也温柔地握住皇后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让爱妻宽心。

        没有外人，这里便没有什么皇权尊卑，只有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二人相视微笑，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脚步声终于在勤政殿门外停了下来，崇治帝等了好一阵，却还是没有等来內侍进来通报，只能对着皇后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向殿外走去。皇后捂嘴一笑，亦步亦趋地跟在夫君后面。

        听到屋内的脚步声，殿门终于缓缓打开，大楚太尉何牧身披银铠，单膝半跪，声如洪钟：“臣何牧，参见陛下、皇后娘娘。臣深夜求见，惊扰了陛下和娘娘，还请陛下恕罪！”

        “何爱卿，快快请起！朕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无论什么情况，爱卿都可以随时来见朕。走，里面说话！”

        崇治帝快步上前，用力挽着何牧的手臂，将这个壮如公牛的家伙扶了起来，亲热拉着他向殿内走去。皇后跟在二人身后，轻声嘱咐还匍匐在地上的两位內侍道：“门关上，走远点。”

        “是！”

        待皇后迈过高高的门槛，两位內侍赶紧站起身来。二人也不敢抬头，用力关好沉重的木门，然后逃也似的一口气跑出十丈开外，躲着数星星去了。

        大门刚刚关上，崇治帝的笑容瞬间消失，一脸紧张地问道：“何爱卿深夜入宫，可是哪里又有战事了？”

        “启禀陛下，昌明关传来飞鸽情报，五日前，徐国国都寿昌城已被陈国攻陷，徐琥公江柴身死，江氏全族尽殁。明日早朝，莫相就会呈上这份战报，臣恳请陛下下旨，准臣连夜前往昌明关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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