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平沙。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此元人马东篱《天净沙》小令也。寥寥数语，深得唐人绝句妙境。有元一代词家，皆不能办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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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东篱即马致远，字千里，号东篱，“元曲四大家”之一。这首《天净沙》并不是词，而是一首散曲。散曲又名清唱，明代魏良辅《曲律》说：“清唱，俗语谓之冷板凳，不比戏场借锣鼓之势，全要闲雅整肃，清俊温润。”

  散曲又分为小令和套曲两类：单作一支小曲，如马致远这首《天净沙》，就是小令；联用若干曲牌组成一套，叫作套曲。正如晚唐、五代以降，属于民间的词渐渐侵占了属于士大夫的诗的地盘，自南宋以降，词越发变成了文人的词，而在民间，散曲也就顺应历史潮流而取代了词的位置。所以我们会看到，五代、北宋的词往往写得通俗自然，元代的散曲也一样的通俗自然，甚至俚俗的味道更重了些。

  马致远这首《天净沙》在散曲小令里格外突出，因为它不像散曲，倒像是五代、北宋年间的小词。它是写秋思的名曲，被誉为“秋思之祖”。对于看惯了电影的现代人而言，我们实在太熟悉这首小令所用到的“镜头语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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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三句全是名词性的意象堆叠：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平沙（通行版本作“人家”）、古道、西风、瘦马，仿佛有镜头在缓缓地摇动，渐次将秋意浓浓的意象纳入观者的眼中。镜头拉开，大视野里看远处“夕阳西下”，一个渺小的、孤独的、拖着一身疲惫的人走进了镜头里。

  我们已经在太多的电影里读到过这样的镜头语言，也曾在温庭筠《商山早行》的“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里见到过这种被美国现代诗人称为意象主义的写作手法。马致远的手段比温庭筠还要高些，因为他在最后以一句“断肠人在天涯”将前边所有的意象一举激活，将所有的景语一下子变成情语，使原本便萧瑟的秋意变成了天涯断肠人眼中的断肠景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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