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1 / 2)
        时间永是流逝，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生命，在岱山是不算什么的。

        火并过后，东沙港、石仑港一片狼藉，尤以石仑港为甚。石仑港仓库、博览区化为一片焦土，最后战斗于此的朱煎、朱焦等朱家船队的人以及部分罗家船队的人被炸死、烧死。袭击东沙港博览区的朱家人一开始重创敌人，可最后功亏一篑，朱老爷不知所踪，其余战死、失踪或投降。石仑码头两边挂满了朱家人烧焦的尸体，后来入港的朱家船队的船只在威逼利诱下投降，换上了罗家船队旗帜，继续着没羞没臊的走私生涯。所有的仇恨、诡计、勇敢、怯懦、背叛、悲伤似乎都随黑夜的过去而不留一丝痕迹，岱山岛依然是那个生机勃勃的岱山岛。

        此战后，罗船主表面上实力大增、声望更隆，但自己却是有苦说不出。港口仓储设施需要重建，供应-运输-销售的链条需要重组，新归顺的船队船员各种作业习惯需要磨合。更麻烦的是，火并损失无数，他的资金链断了，他庞大的走私机器有停止运转的危险。向其他船主借是不可能的，他们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思来想去，只有去慈溪王庄把之前的货款要回来，才能勉强度过难关。

        腊月上旬，罗船主开始行动。豪绅欠船主的货款是常态，所以他很容易就联络了几个船主来到王庄，向浙东豪绅要账。作为南洋、日本商品的销售代理人，豪绅们又想赚这份钱，又要顾及自己的身份，把一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弄得羞羞答答、偷偷摸摸，商品就积压下来。货款不能及时回笼，豪绅就声称先欠着，船主们却认为他们是摆谱、是故意拖欠。虽然船主来势汹汹，豪绅还要尽地主之谊，所以双方都喝了不少酒，也因为喝了酒，讨债慢慢演变成一场骂战。

        船主：各位大老爷，用不用我们磕头作揖啊？

        豪绅：我们少了什么礼数吗？

        船主：一点该死的歉意会是个不错的开始。

        豪绅：在四里八乡，我们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们有威望、有良心——

        船主：——以及商业诚信？

        豪绅：清白的名声何尝不是商品的最好背书？

        船主：已经出来卖了，还装什么清纯？

        豪绅：你看你财迷样儿，刚从钱眼里爬出来吧？

        船主：我们是生意人，爱财不讨人嫌。我最讨厌欠债不还的人！

        豪绅：讨厌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船主：小心你老婆生儿子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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