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在鲁朗草原听植物对话 (6 / 10)
        狼毒花：“格桑花妹妹，到时我保护你，谁敢把你当野花糟蹋，我就用刺去戳他！”

        …………

        几辆旅游大巴车由西向东驶来，它们一一在公路边停下来。那么多的游客从车内鱼贯而出，他们像从笼中飞出的鸟群纷纷扑向草原。

        我仍坐在栅栏上。

        当坐在这鲁朗草原上，以一株植物的姿态倾听植物的声音；当坐在这长长的木栅上，让自己也成为植物中的一员，我这才知道，原来做一棵草原上的植物也是不容易的。不要以为这草原就自由得像天堂似的，草原也有草原的生存规则。“无边无际的大草原”、“鲜花盛开的草原”、“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这些都是诗歌中的草原。我面前的草原是栅栏纵横的草原，是风吹草低见人群的草原，是条条道路通雪山的草原。前方，旅游者们背着照相机，有的沿着栅栏隔出的路走向景区，有的爬上栅栏跳进草场；有的向正在收割牧草的牧民靠拢，有的直奔正在吃草的牦牛。他们人太多了，步子也迈得太急了，离牛群也靠得太近了，牦牛们抬起头来瞅瞅他们，转身就走。游客们举起相机，加快步子跟踪牦牛进行拍摄。只有收割牧草的牧民镇定自若，他们若无其事地充当游客们的拍摄目标。

        一排货车由西向东驶来，一共有10多辆，全都拉着木料。堆如尖山的圆木使高大的车身看上去像一座座移动的丘陵。随着丘陵的移动，发动机的嘶吼比深夜里癞蛤蟆的合唱还响亮。车队像一列火车从草原公路上驶过，318被碾压得发颤。鲁朗草原也隐隐跟着发颤。立在地上的木栅栏，长在栅内的牧草，长在栅外的格桑花，包围着格桑花的狼毒草，全都在隐隐发颤。车队吐出的黑烟在草原上空形成一条灰色雾带，它们也那样依恋草原，它们恋恋不舍地一步一回首地飘向森林，飘向雪山。

        这么多的木材都产自雪域高原！要不是亲眼所见，真令人难以置信。这么多的车队涌向雪山草原，加上那一列列货运火车，雪域高原的森林耐得住砍伐么？鲁朗林海的森林资源不知还能保持多少年？瞧那车上装的全是粗壮的圆木，圆木的梢和枝到那儿去了？

        “我们就是圆木的梢啊，我们就是圆木的枝。”一条条栅木在我身边说道。

        “是呀。我怎么像没长眼睛似的。”我自嘲道。

        “你是为鲁朗的森林担心吧。”一条栅木说道。

        “你这是杞人忧天。鲁朗林海作为藏东最大的森林，已经为国家作了50年贡献。”又一条栅木说道。

        鲁朗林海说话了：“我们被砍伐了50年，到如今还有这样的规模，全仗318川藏线救了我们——是川藏线的艰险限制了人类的胃口。等川藏铁路修通后，我们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人类的胃口到底有多大？”栅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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