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她站起来了，朝他走过来了。

        王爻赶紧收回眼，她经过，去接水，接完了，原路返回，走过了，突然，又停下了。她转过身，站在王爻旁边，靠着挡板看他电脑上的草图，王爻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她先说了，“你在做啥子呢？”“我……做DM单。”突然袭击让王爻有点慌张。“哦，还没做起哇？”她开始正眼看王爻，总算对上眼神了，她的眼睛也很大，聚焦时也很亮，她又静静地看了王爻几秒，然后旋回了她的工位，王爻才看见她旁边本来就有一个饮水机。

        王爻的地盘被人撞破了，空气中有了不同的味道，他身体不动，稍稍转头放出眼光，把她看得更仔细了，她明显觉察到了，他也再不躲避了。看完她，他站起来又继续望外面的办公楼，猜那些有的亮灯有的没亮灯的窗户里都坐着什么人？有时又顺着顶楼角线望出去，时光慢下来了。

        晚上，王爻正给几个朋友发短信，找他们帮分析下张欣然的状况。小杜进来问：“这两天咋样啊？”王爻顿了顿说：“设计太狭窄了，我还是想去找个可以写东西做创意的，像广告文案啥的。”小杜想了想说：“那就去看看有没招创意文案类的嘛，应该很多。”一边喊“热”，问王爻：“要风扇吗？”王爻不要，他从小就不喜欢电风扇，他不怕热也不怕冷，唯一就怕人工风对着吹。小杜在屋里转了几圈，“走，下去吃冷淡杯。”也好，王爻跟着一起去了。

        几瓶夜啤酒让王爻睡过了头，冲进公司时，大厅已经灯火通明，过她桌前，她今天穿了件紫色长裙，两只手臂露在外面，粉白粉白的，王爻稍微停了下，确实是裙子，眼珠一转，突然发现她竟然也看着自己。今天她的脸白而光洁，眼睛看着比昨天黑很多……王爻扯回眼，到自己位置坐下，开机，开软件，这一套做完后，呼吸慢慢恢复平常了。主管叫她，她起身，拖地长裙，长到盖住鞋，裙摆都快擦地了，白色的皮凉鞋鞋跟露出一点点，后背上，一个大大的V形敞背，主管惊讶地说：“啊呀，你一个女娃娃，穿成这样？！”小眼哥也循声望过来，她脸红了，不说话，提了下裙摆，低着头跟主管出去。

        快吃午饭时，她回来了，坐在那擦汗，大热天穿大长裙肯定啊。她撩了撩掉在额前的几根头发，有那么几秒钟完全不动，然后，突然地，她站起来，等王爻抬头时她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她问：“你在哪学的设计啊？”王爻说在（自）老（己）家（鼓）学（捣）的。她“哦”了一声说：“我也好想学哦，你教我嘛！”直直地看着他，她的嘴唇薄而红润，不像有口红。“那要找个电脑啊，找个地方才能学。”“在哪学嘛？你家里哇？”王爻张不开嘴，小眼哥还在旁边呢。“好久去嘛？”她每句话都这么不绕弯。王爻脑子里隆隆地一声炸雷，炸出一副画面：她，紫色裙子，他和她，小房间……“好久去嘛？”她在催。她向王爻俯下身，眼睛睁圆，王爻本能地缩了下，低头看见她的手指，离他的手大概只有一厘米，她看了下，没有缩回去。王爻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喜欢这种气味，他不再往后缩了，眼睛也不看地上了，他看着她裙子，脖子，薄薄的嘴唇，她的脸庞其实很精致。“现在去嘛？”她声音很轻柔，他觉察到自己的身体有种反应了，急促的呼吸让他说不出话，鼻子“嗯”了一声，好像已经答应了。“小杜回来了咋办？还有他同学也随时来。”“关键是……最后，我不行的嘛！”有人说话，喊吃饭了，她紧张地回望了下，眼睛沉向地面，转过头，回自己位置去。

        晚上，王爻望着墙壁开始骂自己，“我就带她回来了又咋的？”但当时他脑子确实就像呆木头一样转不动！“她来了……亲她嘴唇，摸她露出来的后背，再伸进去……他脑子臆想着，下身涨得紧紧的，“然后，进不去就像跟韩姐那样。”“噗呲”一声，鼓囊囊的皮球软了，他从一团火中滚进了冰水里。“妈xx”，他起身关好门，伸手捏着观察，没问题啊，但偏偏一到关键时刻就报废！

        练总办公室的门还是关着的，张欣然也没来，电脑屏保上的鱼游来游去，王爻懒得碰鼠标，先趴着睡一会，反正没人管他。

        感觉有人拍他肩，他睁开眼时，练总不知啥时站到他面前的，“做出来没有？几天了，也该有创意了。”他有点不耐烦了，王爻忙忙地“嗯”了声，“做了一半了。”打开电脑，练总没看他的图，加重了语气说：“抓紧时间，明天就把稿子定了。”王爻一紧张，“好好好”地答应了一长串。

        王爻请小眼哥吃午饭，好容易抢到了两个空位。

        “我可能要走了。”小眼哥正在挑面，听到这一说，把面条又扔回碗里，圆镜片后的眼睛一下子瞪圆，“咋回事？”“设计不咋适合我，我还是去做策划……明天就不来了。”小眼哥愣着，不知道该说啥。王爻要了他的QQ号。

        饭后，他独自沿着餐馆外的小路再溜达一下，周边连排的红砖老瓦房，顶着灰的小叶榕树叶在微风里轻轻摆动，还是有点舍不得，第一份工作啊，但做不出来东西没法混啊。

        王爻回来时，张欣然的座位还空着。

        快下班时，她终于回来了，她今天换了白底绿花的衬衫，比较稳重了。王爻站到她面前时，她停下笔，抬眼看了下，等王爻说话。“我明天要走了。”她被吓了一跳，盯着他看了好大一会才问：“咋的喃？”“换个地方。”“换哪里？”“辞职了，明天不来了，这里不适合我。”她的脸红起来，应该是急的，她很惊讶，但又不知道说啥。

        晚上，她发短信来，“过两天我也走了。”“你别走啊。我不适合那里，你还是可以。”王爻忙着劝她。“……你还是要工资啊。”“这几天啥都没做，不好意思，算了。”“几天也可以要啊，有个销售干了三天也要了三天的工资。”

        王爻不好意思见练总，发了条短信给他，他回了两个字：“好的。”

        王爻辞掉他重返成都后第一份工作时，他妈老汉正在家里说他。爻爸埋头用剪刀剪脚趾甲，爻妈把指甲剪递给他，“用这个嘛，现在哪个还在用剪刀？”爻爸把她手推开，“我就用这个，好用些。”“好用些，你个死老汉，儿子要走你就等他走。”“他要走，你去把他拦到嘛。”“哎……”她叹口气，“那咋整，只有催到他结婚，不然出去跑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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