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林重林的担忧
        自从林重林和陆卓去学校告发曹厌偷盗保险柜后，天一直阴沉沉的不见晴，云像是被灌了铅，风冷得刺骨。

        林重林迷信地觉得，这是种预示。

        父亲从南山回来取棉服，一到家便说：“听说曹厌的事吗？他偷了你们学校保险柜，被抓进看守所。唉，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小时没人养，现在没人管，造孽啊。”

        父亲走后，林重林立刻去找陆卓。

        见到陆卓时，他脸上浮泛着自豪得意之情，仿佛做了一件举世瞩目的大事。

        陆卓拉着林重林坐在柔软的皮沙发上，打开十一度洛城宫，口口声声要庆祝。

        他一边倒酒，一边兴奋地说，曹厌是在县城的一个按摩房被抓的，才几天时间，保险柜里的三万块被他们挥霍得只剩下两三千，泡网吧、逛夜市、练歌房、洗桑拿……每日山吃海喝，酒来肉去，好不快活。

        警察在他们房间里搜出了砍刀，一把比一把明亮亮地晃人眼。陆卓比划着说。

        陆卓说得得意洋洋，林重林听得心惊肉跳。他的内心无缘纠结，一面极力安慰自己做了件正确且正义的事，一面担心起以后的日子来，那几把明晃晃的刀，仿佛就在他眼前挥舞，随时会砍在身上。

        林重林问，偷钱这种罪重吗？

        陆卓说，也该是曹厌这混蛋倒霉，谁知道他现在早过了十六岁呢，最起码要判个一两年吧。林重林哑然，分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希望曹厌多判还是少判。

        临近过年时，父亲带林重林去看望曹厌的外公。父亲买了鸡蛋和猪头肉，林重林特求他多买了一箱牛奶，仿佛在赎罪。

        尤其是当他在那个比自己家的房子还破败的屋里看见到曹厌外公时，浑身打了一激灵。眼前所见，不知是人是鬼，若是人，那该是怎样一个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人啊，斜靠在床头，皮包着头骨，眼窝沉陷，瞳孔无光。他朝父亲伸出的手臂犹如枯木，说一句“你来了”便累得气喘吁吁，几乎能要了半条命。

        春节那天，鞭炮声响，家家户户，热闹喜庆。因为有水清陆卓来拜年，蒜头也带小孙子来串门，家里比往年热闹多了。

        林重林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总是想起那天见到曹厌外公时的情景，以及想象着曹厌在监狱里的孤独，孤独中越来越炽热的复仇之心。曹厌不是唐戴斯，可谁知道他这样的人出狱后会做出什么疯狂事呢，会不会殃及到自己呢。

        自己也就罢了，家人和朋友呢？

        兀自发呆时，陆卓喊林重林照相，“咔嚓，咔嚓”，一张张关于家、关于朋友、关于爱的纪念，洗印成册。

        那时的林重林，毕竟还是孩子，恰逢这热闹喜庆的日子，内心中对于曹厌和未来的担忧，也像这冬天的冰雪，很快消融不见，很快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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