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7 / 7)
        望着那人，少年再迈不动双脚，浑身难以自禁的剧烈颤抖，周身毛发似要根根竖起，一颗心在胸腔中猛烈挣扎着，似下一刻便要自嗓中飞跃而出，那是恐惧，是悲伤，是愤怒，他无法相信所见到的这一幕，因为他认得这人，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张脸，即便此刻他是如此的愤怒、不甘、绝望，以致狰狞可怖——可那是秦慕楠，那个似爹般嬉笑怒骂，总喜欢抱着自己小脸蛋去他那茂密的胡茬上摩挲，那个每次被自己欺负却从来不改关爱的秦胡子。

        一瞬间，他惊呆了，他从来没想过秦慕楠会是这般惨状。艰难的挪动着脚步，他不敢亦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躺在那的就是秦慕楠，相处了十三年，疼爱了他十三年……他飞奔过去，想要抱住这残破的身躯，可是一挽臂竟扑了个空，再一低头却已是空空如也。

        那一瞬间，他明白了，这并不是真的，眼前一切都是虚幻。

        抬起头来再一次环顾四周，他见到了墨鸿夫、陈济、秦奎、秦奇巧、胡康、罗昆琦……还有无数他从小就认识的，那些爱护他，珍视他的亲人，此刻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瞪大着双眼，有愤怒，有不甘，有悲伤，有恐惧……

        正自惊惶，恍然间似有一个声音仿若自遥远的天际传来，急切而颤抖的声音不断在耳畔回响，那是他的名字，有人在呼唤他，循着声音寻去，却是平素冷若寒冰的冷忏，此刻正一脸焦急的冲自己嘶吼着什么，身上精钢鳞甲早已破碎不堪，浑身浴血便如同凋零破败的枯叶，只消一阵微风拂过生命便会从这残破不堪的身躯上悄然消逝。可他仍伏在那，似要拼尽生命中最后一丝气力声嘶力竭的嘶吼着什么。他的身后是被一柄长枪贯穿的冷鹭，仍自挥动着手中长刀奋力欲要劈向身前的黑影，可黑影臂膀一挥，长枪将冷鹭整个高高挑起，只一甩臂便将枪上人抛飞出去，仿若他长枪之上挂着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仅只一片破布，一块妨碍了他的无用破布，却瞅也未瞅一眼，黑影再次收回长枪，转身又继续去寻找其它猎物。

        脑中一片翁鸣，顿觉天旋地转“不！不！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幻象，这不是真的！”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幻象，可又总是不断问自己“这真的只是幻象吗？”，他已经无法分辨这一刻到底是真还是假，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却又不确定真的只是一场幻境。

        双腿一软，少年终是再也站立不住，从未见过他的冷面鬼舅父这般惊恐慌乱过，他努力的挪动着手脚想要爬过去，想要听清他在说着些什么，可那凋零破碎的身子终是不堪重负，就这么倒了下去，他漫长的一生便就此定格在那张脸上，那满是慌乱与焦灼的血脸。

        这一刻，凌儿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他愤怒，他恐惧，他不知所措，他睁大了双眼想要看清眼前的敌人到底是谁，可眼前渐渐模糊，他能看到的只有满地尸骸，那都是他的亲人。

        雨，仍自不知疲倦的洒落，可这世间再无活物，只剩下孓然天地的自己。即便明白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幻境，是虚假，可这一切来的太真实了，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悲恸，泪水奔涌而出。

        注：1在江宁等国姨娘并非指母亲姊妹，而是父妾，仅有父妻可被称为母亲，余者妾室皆为姨娘，哪怕是生母也只能称之为姨娘，而母亲姊妹则称为姨母或从母，庐陵亦如是，因此对于古纪褚的妻子单兰田煜津须得称为姨母；

        碧翠海并未随江宁制，在很多方面仍保留古制，与戈阳、燕云近似，因此冷素芸胞姐卓漪灵在罗梓凌这一直便只唤作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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