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炉火 第5章 第4节 (2 / 2)
        上午厂里大修，车间放假，王爻突然想去老渔翁看看。穿过老城门楼，在通往菜市场的老石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眼帘：她正低头选菜。他迟疑了下，想走开，但脚却挪不动。他停在她身后，立了一会，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臂，她抬身看，笑了笑，没有惊诧也没有不理他，他忙帮着她一起选菜，抽了个空档，他终于问：“你调走咋都没跟我说？”她愣了愣，看着手里的茄子轻声回答：“说了那是最后一次的嘛。”王爻忍不住去拉她的手，她赶紧抽开，飞快地四周看了一圈，吼他；“你疯了？周围这么多人，还有熟人！”卖菜的大爷张着嘴笑。王爻逼急了，管不到那么多，发狠地说：“我反正要来找你！”她眼睛一瞪，给了钱，丢给他一句话：“找我干啥子嘛，你又不行！”转身走了，剩下王爻哑了嘴呆立在菜摊前，像背篼里蔫蔫的茄子。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家门口，楼下黄姨正跟他妈说话，见他回来，黄姨嚷嚷着要去接孙女，转身走了。王爻洗脸出来，她妈侧着脸问：“有人说你和那个韩女子又在一起？”王爻没开腔，“还一起在街上买菜？”听到这一句，王爻想起黄姨刚才诡异的动作，妈哟，不晓得咋让她看到了，嘴那么尖。“哪里哦，就路上碰到了，打了下招呼。”王爻妈转过身，语重心长地说：“莫去沾惹人家的，再没用的男人都不得让别个碰他的女人……你要耍朋友就认真找个女的耍。到处都晓得了，都在摆。”王爻没说话，点了下头，上楼去。

        很晚了，王爻还没睡，窗前的美人蕉没有白天精神，可能也想睡觉吧，蛐蛐却叫得欢。王爻走到花园里，天上的星星又大又亮，好像戴在他头上，北斗七星勺柄指着南方，天琴座里那颗闪亮的是北极星。

        现在咋办？他真不甘心就这么在老家生活下去，那么多想法那么多计划都没实现。“给老渔翁设计的海报，贴出去效果还是可以，虽然才学着做，画面排版美感和意境还是有的。中央电视台节目观众创意征集，自己也能得优秀奖，证明自己确实有这方面的基础和天赋，出去了完全可以做这行。”

        “那她呢？”一走应该就跟她没机会了，他还是放不下她，虽然自己不行，连挣钱也不行，被他看不起。

        蚕豆花花呢？他摇了摇头，小妹妹，没可能的。

        他舍不得离开老家，但老家又没有给他一片天。

        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灯和门都没关。

        老爸的喊声叫醒了他，“杨姐电话。”“杨姐？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平常没咋来往过啊。”王爻脑子还没完全醒过来。

        她前老公是公司领导，以前她跟王爻家楼上楼下，当年她刚进单位时，经常来王爻家玩，她脸上有几处出痘子后手抓留下的疤痕，所以经常被见不惯她的人叫“麻婆”。她老公以前升职，爻爸还帮过忙，一升官，就没咋来往了，路上碰到打个招呼而已，她看王爻时总是脸泛红，盯着看，还从脸到脚地上下看，王爻很不习惯也很不舒服。有一次上街碰到，她对爻爸说：“可以帮王爻调动工作。”一边眼光闪烁地对王爻说：“你来找我嘛，找时间说下情况嘛。”

        王爻当然没有去找她。

        爻妈把话筒递给他说：“杨姐说电脑坏了，让你去帮他修下。”王爻理了理思路问情况，她在电话那头说：“我电脑起不起来。”“具体啥情况？”“不晓得咋的，就是开不起，你来看下嘛，你……来嘛！我一个人在屋里，你刘哥出差去了……”她说了一长串，王爻没反应过来。“五楼，门我给你留起。”王爻再问电脑症状，“反正就是按开关没反应了，你来看嘛。”王爻初步判定那是硬件有问题，告诉她：“我只会软件不会硬件啊，我找个人帮你问问。”那边迟疑了几秒，声音一下低下去，“好嘛。”爻妈看着王爻，让他还是帮杨姐想想办法。王爻给冬瓜打电话问，没人接，又找另个对电脑熟的朋友，对方问主板灯灯亮不亮？王爻哪晓得亮不亮，对方指导他：“机箱上一个电源灯，一个是主板灯，如果主板灯不亮，要么硬盘要么内存有问题了，那就只有换。”王爻说：“我再问问。”又给杨姐电话，那边停了几秒，声音弱弱地说：“我已经睡了。”

        亲戚结婚，表妹带了她男朋友小杜来，他在成都一家公司搞开发。王爻找他了解成都现在的情形，“成都这几年发展很快，机会多。”王爻听得心痒。在县上当领导的斌哥过来说：“我们想开个游戏房，想让你帮到照看……另外，还可以帮你调动下工作。”

        那一瞬，王爻有点心动了。

        嫂子也过来等他回话。

        几秒钟后，王爻说：“我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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