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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四年级黄唐终于换了宿舍。黄仁山原本还想让黄唐继续和康康组铺,但黄唐坚决不同意,他提前找到了陈小波,和陈小波约好一起睡,陈小波觉得和谁组铺都无所谓,自然也就答应了黄唐。同他们在一个宿舍的还有李江和胡庆、常鹏和常衡两兄弟,常鹏和常衡去年就和黄唐在一个宿舍,今年因为黄唐搬到了这里,他们也跟了过来。黄唐和常鹏、常衡的关系都非常的好,尤其是常衡,常衡和黄唐在一个班,上学期的全级第一就是他。常衡还很喜欢唱歌,他们俩经常一起坐在操场的双杠上唱歌,常衡会唱的歌似乎比黄唐还要多一些,黄唐就让常衡教他唱。有一段时间,学校里流行组乐队,但是他们都没怎么见过正经的乐队,概念来源都是村子里死人时请的歌舞团,所以他们就给乐队起名叫‘飞天歌舞团’,名字起的很响亮,动静自然也不小,每天晚上都能听见在操场的一角,有一群人在那里放声高唱,并且分工明确:有人模仿号的声音;有人模仿锣的声音;有人模仿鼓的声音;有人做主唱。黄唐和常衡看着很是羡慕,但他们根本无法加入进去,那些都是五六年级的学生,不会要他们。于是黄唐就和常衡商量着自己也组建一支乐队,在他们两人的基础上,又拉来了两个女生,这两个女生都是黄唐和常衡在班里玩的比较好的人,一个是黄唐去年的同桌王红娟,一个是常衡现在的同桌,叫姜思彤。因为关系好,两个女生都答应的很爽快,然后四个人就在操场的另一角占据了一台乒乓球案子,准备开始自己的乐队演奏。在此之前,他们也给自己的乐队起了个名字,别人叫飞天歌舞团,他们有样学样的起了个飞虎歌舞团,然后再选出他们的团长,经过一番讨论就由年龄最大的姜思彤来担任。四个人的小型歌舞团刚一成立,他们就围着乒乓球案子演奏了起来,黄唐拿着半块砖头在案子上不停敲打着节奏,可四个人的声音实在太小,被另一边声势浩大的‘飞天歌舞团’完全盖了过去,别人的乐队旁边站满了围观的观众,而他们这边只有他们四个人孤零零的站着,唱了没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致,黄唐也敲不动了,‘飞虎歌舞团’的第一场演出算是完全失败,潦草收场,等他们回到宿舍后,飞虎歌舞团也就宣告解散了。
但黄唐对唱歌的兴致并没有丝毫减淡,虽然乐队解散了,但唱歌还是要继续的。渐渐的黄唐已经不再局限于只唱别人的歌曲,他决定自己写歌。他叫来常衡一起写歌,常衡也答应了,两个人就趴在宿舍的床上,拿着本子开始自己的创作生涯。所谓万事开头难,两人对着空白的本子盯了半天,本子上还是空白一片,黄唐眉头都快皱在一起了,可还是一句歌词都想不出,完全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常衡说:“我们应该先想一下要写哪一方面的歌。”黄唐说:“哪一方面?”常衡说:“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黄唐咬着笔屁股,觉得常衡说的有道理,于是就说:“那写爱情吧!相比亲情和友情,他们还是更懂爱情一些。”确定了写作的主题,黄唐一下就来了灵感,他提笔写:曾经我送你的一只千纸鹤,现在它已飞走了,飞到哪儿去了,我也不知道,可能像流星一样坠落……黄唐写完了歌曲的前半段,后半段交给常衡来写,常衡写:我爱你,你不爱我,那么你到底爱谁呢?我问你,你不说,就像一辆大货车。只用了一下午的时间,两人的第一首歌词就已经写完,不过说实在的,黄唐对于常衡的歌词不太满意,尤其是最后一句‘就像一辆大货车’,黄唐觉得实在有些奇怪。他给常衡提出修改的意见,可常衡说他觉得这是没有问题的。黄唐反问:“你问她,她不说,然后你就要开大货车撞她吗?”黄唐的问题让常衡陷入了沉思,他也意识到这句歌词的不妥,就修改了一下,改成了‘就像一架大风车’,黄唐一看觉得是合理的,歌词就这样定了下来。至于常衡对黄唐歌词修改意见的听取,自然不是因为黄唐本人的人格魅力,而是对黄唐某些经历的信服,这让他认为黄唐的经验要优于他,提出的意见也更加符合实际一些。
这还要从上四年级后开始说起,上了四年级以后,老师给同学们重新排了座位,也许是因为其他同学都长高了的原因,黄唐就被分到了靠门的第一排,而他三年级的同桌王红娟,则坐在了他的后一排。每一天早读的时候他们都会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也是按座位排列,王红娟就站在了他的后边。每次趁老师不在的时候,他都会和王红娟说话,有一回王红娟突然问黄唐:“你在咱们班喜欢哪个女生?”喜欢这个词黄唐已不是第一次听说,也没有觉得突兀,好像自然而然的就出现在了他大脑中的已理解词汇名单里。在王红娟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姜思彤’这个名字,可本能提醒他不应该把这个名字说出来。当然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首先,姜思彤长得很漂亮,还是他们的班长,其次,她还有个个子很高的哥哥在五年级,很多人都怕他的哥哥,最后,黄唐看的出来,常衡也喜欢姜思彤。于是黄唐没有直接回答王红娟的问题,他把对方问题里的“女生”调换成了“男生”,同样提问给了王红娟。王红娟似乎要比黄唐果敢许多,她说:“我把他的名字写在你背上,看你能不能猜出来。”黄唐说:“你写。”王红娟就拿手指在黄唐背上划出一个人名,第一遍黄唐只感觉到了是两个字,并没感觉出是什么字,就让王红娟再划了一遍,第二遍他感觉出了,但是不敢肯定,就让又划了一遍,王红娟一边划还一边告诉他,这个名字的笔划是二十一划。黄唐在心里默默数了一下自己名字的笔划,发现刚好是二十一划,于是确定了王红娟写的是自己的名字。这一下让黄唐紧张了起来,同时他也很快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王红娟了。在对方再次向他提问之后,黄唐说:“我可以告诉你她的座位在教室里的位置,她斜对着黑板,而且挨着窗子。”王红娟问:“左边还是右边。”黄唐说:“左边。”王红娟说:“左边有那么多人。”黄唐又说:“她经常穿一件红色的外套。”可他刚说完,借着教室窗子玻璃的反光就看见王红娟今天穿的是黑色的外套,又急忙改口说:“但是今天穿的是黑色外套。”王红娟笑了,说:“我知道了。”
和王红娟这一段不算太长的闲聊,让黄唐在接下来的一周里都心事重重,以至于在教室的时候他都不太敢去直视王红娟了,以前经常在一起玩耍,打闹,现在却一见面黄唐就端了起来,而且他总是觉得无论自己在做什么,王红娟都在盯着他看。这样一直到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这时候一般都是自习,待老师出去后,王红娟就从后面递给黄唐一个东西,他接过一看,是一个用蓝色信纸叠的信封,封口处用透明胶带牢牢的封着,黄唐用手捏了两下,摸出信封里边除了叠着的纸以外,还有其他的东西,他想拆开看,可王红娟阻止了他,告诉他必须回家后才能拆开。回家的路上黄唐一直想着这封信,他将信封装在衣兜里,再用手紧紧的攥着,生怕丢了,又生怕别人看出他衣兜里有东西,还要尽量装出一副平常的神情,但还是情不自禁的加大了走路的步伐,同村的都在后边叫他,你急着投胎去呀!黄唐这才不得不放慢脚步,和其他人一起走。心里一直念着想着,终于到家了,一进家门随便跟黄仁山和唐玲搭了几句话,把书包扔在床上,说要上厕所,就急忙跑了出去。来到头门外还觉得不太安全,又继续往下走了百十米,钻到了别人的果园里,再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一个人影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把兜里的信封拿了出来,拿出后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把封口处的胶带撕掉,封口翘了起来,发现底下写着三个大字,黄唐收,这三个字写的特别仔细,并把每一个笔划都涂抹的浓重清晰,看着这三个字,黄唐觉得自己感觉到了其中的心意。然后再把信封里装着的东西拿出来,里边装着的有三样,一件是叠着的信纸,一件是一个用五角钱叠的心,还有一件是一个塑料袋里装的小手链。黄唐先把手链和心放在地上,他认为应该先拆开信来看。一页信纸已经被王红娟写的满满当当,并且是黄唐熟悉的王红娟的字体,信里写:
黄唐,你好
这周周一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话,我想你已经明白,我在你背后写的是你的名字,二十一划,你应该已经感觉出来了吧!我不是很清楚你的心意,你只是说了你喜欢的女生在教室里的位置,我猜测那大概是我,但是我不敢肯定,因为我一直觉得你喜欢的是姜思彤,但是你那天说的位置,姜思彤没有坐在那里。所以,你喜欢的是我,对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希望下周能够得到你肯定的答复,如果不是,那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封信你就烧了它,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
王红娟写
满满的一页纸,黄唐很快就看完,他明明觉得很多的字,怎么读起来这么少?于是他再读了一遍,读完之后又接着再读……黄唐不停的读信不为别的,是为了止痒,他觉得心里痒极了,不止心里痒,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肤是不痒的,他想要挠,却发觉根本无从下手。他的心跳加速,心脏砰砰砰的跳动,让他根本无法静止下来,但是蹲在果树底下让他难以有太大的动作,他干脆躺在了地上,伸出两只腿在空中一阵乱蹬,与此同时,他还在不停的笑,即使离家里已有些距离,也并不敢笑得太过大声,他一直憋着嘿嘿的笑,一直这样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他才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可刚一沉静下来,他又开始疯狂的想念王红娟,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想念一个人,他想跟王红娟见面,他确定他是喜欢王红娟的,他决定要给王红娟写信。
回到家里黄唐怕兜里的信被黄仁山和唐玲看见,就跑到果库门口,把信压在了果库门口的土块下边,觉得不放心又往上压了两块土块,这样他才觉得保险了许多。可隔了大概不到一个小时,他又悄悄的把土块翻开,把信拿出来再读了一遍,以防止漏过什么字句或是没有理解的意思。一边看一边笑,看完再重新藏好,过一两个小时再翻出来看,如此不停的循环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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