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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家里的农活越来越忙,今年麦子收成好,麦穗结的又饱满又密实,黄仁山看着开心。不过接踵而来的负面影响就是工作量一下增大了许多,地里收下的麦子全凭他一个人一摞一摞的扛到路上,堆成堆,再用扁担一次次的往回挑。黄仁山是个十足的急性子,别人能挑三回的量他非得一次就挑完,顶着伏天的烈阳,汗都淌不过来了。村里有三轮车的目前也只是少数,而且都是农忙季节,别人的车也都没空闲外借,他大哥黄仁海家也是,但是黄仁海家有一辆架子车,黄仁山就想着借来用,总比用担子挑起来省劲多啊!只是黄仁山去借的时候,人家并没有借给他,还说他们也要用,黄仁山说那你们有蹦蹦车还要架子车干啥?大嫂就说蹦蹦车走不了的路要用架子车拉。黄仁山无奈只能继续用担子挑,可隔天他就看见小利家拉着大哥家的架子车收麦子,心里气愤极了,这已经不是大哥家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事了,情愿把东西借给外人,也绝不借给他这个亲兄弟,偏心到这个程度的也只有他们了。黄仁山一回到家就跟唐玲抱怨,说他把大哥一家看透了。唐玲心里却不以为然,这种话黄仁山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家里提了,每次从大哥家吃了瘪回来就必会“看透”一番,可轮到人家有事找他帮忙的时候,他又比谁都积极。相反老大家一直热衷帮助的小利家,却极少会帮老大家做事,唐玲曾多次取笑黄仁山,说:“你们兄弟还真不亏是亲兄弟。”
黄仁山除了抱怨以外也没有其他办法,家里的活还是得他干。看天气预报说过两天会有雷阵雨,黄仁山心里着急,麦子已经黄透了,要是被雨一淋全都会烂到地里。他就把唐玲叫到了地里一起收麦子,唐玲做完手术在床上躺了不到一个月,身体还很虚弱,也只能强行下地,轮到不舒服的时候也要骂两句黄仁山,黄仁山就说:“那把我一个人累死算了!”
九月学生开学,黄唐就继续去村里王老师家里上学。到了开学那一天,黄唐向黄仁山要钱去学校报道,黄仁山没有给,让他先去老师家里报道,过几天他再给钱。黄唐却不行,说没有钱他不好意思去老师家里,黄仁山没有多管,就说你不去那就别上学了,然后就去地里干活了。黄唐没有办法,他想上学,只得先往老师家里去了。去了后好多同学都在,王老师看见他也很开心,问他准备上几年级,黄唐说二年级,他现在年纪已经够上二年级了。其他同学交了学费领了新书一个个都回家了,黄唐小心的对王老师说:‘老师,我爸爸说让我先来报道,他过几天再把钱给你。”
王老师却没有立即答复他,只是看了他一眼,继续给其他学生办理报道手续。黄唐一直等着,他不敢回家,他担心如果不报道,就没有书了,直到其他同学全都回家了,他还蹲在王老师家的炕脚。王老师和媳妇一直坐在炕上看电视,甚至都没发现他,等到老师下炕上厕所才看见了他。王老师问:”你咋还没回去?”黄唐嗫嚅着说:”我还没报道。”王老师说:“你先回去吧,书我给你留着呢。”黄唐这才回家了,回家后黄仁山和唐玲还在地里,妹妹也被带在身边,黄仁山用一个包裹把妹妹背在背上,即使干农活也不影响。黄唐心中又难过又气愤,站在头门口又进不了门,就用小木棍把头门的钥匙孔给堵住了。黄仁山干完一天的农活回来,发现钥匙孔被塞住,就知道是黄唐干的,质问黄唐,即使黄唐死不承认也没逃脱一顿好揍。
好在第二天黄仁山就把学费交到了黄唐手里,他这才拿着钱高高兴兴的去上学了,至于黄仁山的钱是哪里来的,从不是他会考虑的问题,他只觉得在他需要的时候,黄仁山就该给他。当然黄唐现在还没有什么过分的需求,每次去学校能有两毛钱来买糖吃,他就已经开心的不得了。商店就开在王老师家隔壁,一群学生经常趴在墙头,把钱递给商店的人,他们就会把想要买的东西送过来。
黄唐的生活每一天都足够平淡,但他又总能把生活中微小的新鲜事无限放大,来把生活装点的更加丰满。这几天放学回家后,黄唐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推开中间房子的门,门刚一推开,“喵喵”的叫声就响了起来。黄仁山给家里新买了一只小猫咪,花了二十块钱,黄唐很喜欢,新猫咪周身由黑白两色搭配,白色占少数,只在嘴部和肚子上分布。这只猫虽然还很小,但是却异常凶猛,黄唐只要稍微动一下它,它就会用利爪在黄唐手上留下几道爪痕,为了防止它逃跑,只能先用绳子栓起来。黄唐不由得想起了家里之前的那只黄色的猫咪,那只猫咪他不太喜欢。那只猫是黄唐小爸黄仁义送过来的,黄仁义家的老猫下了一窝崽,太多了养不过来,他就给老家的亲戚们每家送了一只。黄唐对那只猫的印象只有一点,就是一动不动,永远都是蜷缩在一个地方,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引起它的丝毫情绪,活脱脱的一只厌世猫,即使老鼠从他面前大摇大摆的经过,他都懒得动一下。总喜欢窝在炕上,被窝里全是从它身上脱下来的毛,唐玲就把它从炕上赶下去,一次两次它依然往炕上钻。村里包百岁会给猫拔懒筋,唐玲就提着那只猫去找包百岁,黄唐也跟着一起去了。包百岁随意的找来一块碎布包在猫的尾巴尖上,然后隔着碎布猛咬猫尾巴尖,猫发出一声尖唳,尾巴尖就被包百岁咬断,然后包百岁便从伤口处抽出一根细长的像白线一样的东西,并说:“这就是懒筋,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长的懒筋。”唐玲深感认同,也说:“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懒的猫。”
猫的懒筋已经被除掉,料想就会勤快起来,可事实却并非如此,那只猫的懒劲并没有丝毫的改变。家里的老鼠越来越猖獗,唐玲看着那只猫就越发生气,每每看见它窝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时候就要去用脚踢一下它。给它喂食的时候也不再嚼馒头,直接掰成碎块,扔在碗里,不吃就饿着。有一天黄唐和刘天宇正在家里的院子里玩,发现中间房子门口好多苍蝇在嗡嗡飞,觉得奇怪,就推开门去看,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臭味,他们寻找臭味的源头,就在柜子后边发现了窝在那里的黄猫。猫明明还活着,可身上已经爬了很多苍蝇,黄唐把猫从柜子后边提出来,唐玲说猫的内脏估计已经烂了,肯定活不了了。黄唐问猫的内脏为什么会烂,唐玲没有隐瞒的说应该是被她经常踢的缘故,说话时表情有些愧疚。她把猫放到了头门外,第二天黄唐去看,果然已经死了。
黄唐跑回家拿了把铁锨出来,在门前的杏树下掏了一个坑,要把猫尸体埋起来,隔壁爷这时候路过说,猫死了不能埋,要挂在树上。黄唐不懂其中道理,但那是隔壁爷说的,他就听话的把猫尸体挂到了树上。又过了几天,他每次出门看见挂在树上的猫尸,都觉得害怕,就又把猫尸拿了下来,重又埋进了土里。并找来一块木板,在上面刻字——小猫之墓,墓字不会写,还专门回家查了回字典,这样一套搞完之后,他这才安心了。
过了些天,新买的猫咪就跟黄唐熟缓了,再抚摸它的时候也不会抗拒,黄唐就把拴着的绳子解开,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把猫咪抱在怀里,猫咪也很亲黄唐,即使黄唐不去抱它,它也会主动的钻到黄唐的被窝里,一人一猫简直成了形影不离的小伙伴。有时候猫会躺在黄唐的身上,有时候枕在黄唐的胳膊上,晚上只有听到猫咪发出的嗡嗡声,黄唐才能睡得着。不过等到猫长得稍微大些的时候,晚上就在黄唐的被子里呆不住了,一直要到后半夜才会从房门上空缺玻璃的地方钻进来,家里的老鼠越来越少,后来几乎绝迹,顶棚上再也没有老鼠来回跑动的声音了。这只猫咪不仅是捉老鼠的能手,甚至都有轻功,有一回,黄唐发现在灶房的屋檐间有一窝麻雀,他就用棍子去戳麻雀的窝,麻雀被戳的从窝里飞了出来,只是刚刚飞出来,还没来的及飞向更高的地方,只见地上的猫咪突然一跃而起,犹如长了翅膀一般,直接在半空中将麻雀捉了住。黄唐惊呆了,他将这视为神迹,以后每遇到朋友都要讲上一番。
一学期结束,黄唐考试又拿了第一名,虽然总共都没有十个学生,但毕竟有奖品拿——一个文具盒一本新华字典,黄唐还是非常开心的。不过因为年纪小的原因,黄唐的二年级又读了两年,直到他满了九岁的时候,王老师才告诉他可以上三年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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