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了
        “叮，嗡，嗡……”

        小凡也不知道读了多久，突然听到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他听上学早的大哥哥讲过，这是计时的香钟，到一定时间，上面的铜球就会落到下面的铜盘里，发出清脆的“叮”一声，接着小球里面会传出“嗡嗡”的声音。

        小凡以前都是远远的看过，不甚清楚，如今就坐在讲桌旁边，不禁仔细看去——只见这个香钟犹如一个笔架。下面一个长约五寸，宽约两寸的略黑小铜盘。铜盘上立着一个高约八寸的圆环，在圆环内中上部橫着一个“乙”字形的细圆棒，圆环圆棒通体黄铜色，远远望去，就像半山腰的流云，犹如一副水墨山水画……

        圆环上面有一道暗槽，钟香就放在里面，用时把空心铜球用细线固定在上面钟香的某一刻度，待钟香把细线烧断，铜球掉下来，就会发出“叮，嗡嗡……”的声音，提醒着人们时间的流逝……

        先生听见响声，把手里的《杜工部集》合了起来，下面的学生也自觉地停止了朗诵的声音。

        “农忙前我们学习了《三字经》《百家姓》，基本的字体大家都已能认识。从今天开始，我教大家学习《论语》，这是一本记叙孔圣人及其弟子言行的书，属语录集。里面的字大家都学过了，下面我找个同学朗读一遍。”说着先生环视一圈，目光停留在了最后一排，“邓海容，你给大家读一遍第一篇《学而》。”

        这个同学小凡认识，隔壁村邓屠夫的独子，长得高高壮壮的。他们几个小伙伴一起去拾木柴，每次都是他扛回去的最多。虽只比小凡年长几个月，却能把小凡装进他身体里还晃荡。

        只听见他声音洪亮的念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不错，发音正确，声音洪亮。”先生一边夸着一边示意让他坐下，“不过，我不希望从我这走出的学生只会机械地背诵之乎者也，我希望你们记住——圣人也是人，也有五脏六腑，也会喜怒哀乐。在学习中，大家要去思考圣人当时说话的语境，朗诵时融入自己的理解、感情，配以动作、神情、语调。这样，我给大家朗诵一遍。”

        先生抿了一口水，手背在身后，微微仰望着远方，朗诵道：

        “子曰”——这是平声。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先生微闭着眼睛，慌着脑袋，前半部分很缓，到“说”字音调重一下，“乎”字又轻而升调拉长。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到这一句先生伸掌向前，似在迎接远道而来的老友，声音却前高后低，神情略带悲怆。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读到这句，手缓缓收回胸前，声音前高后平，语调也变的坚定起来，仿佛万般误会都成往事，千般委屈都化为云烟消散。有一种仰无愧于天，俯无憾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我且做我自己的自信。

        一篇读完，学生们都惊呆了，先生望着远方，似乎又陷入了沉思，一时学堂里充满了风和树叶私语的沙沙声……

        许久，先生回过神来，平静地说道：“刚才讲的是我个人的一点看法，大家可记可不记，我还是希望大家能记住一些。”他往下环视一圈，接着说道：“下面我给大家讲析一下这篇文章的含义。”

        说着，便开始逐字讲解，什么“学”是“学习”，“时”是“经常”的意思，先生讲的很细，又一一提问，待大家都会了，便让大家开始背诵，他自己又坐在椅子上，拿起了那本《杜工部集》……

        书声琅琅，星转斗移，不觉已到隔年二月，此时的小凡经过一年多的学习，《论语》已能解析，这年开春，在先生的建议下，在爹娘的殷切目光中，他即将迎来人生中第一次重要的考试——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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