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 / 6)
        苏州邻近省会杭州，城市建设几乎和苏州同步，老城棚户拆除大单也向立新公司源源输送。有伯乐范的美总把我视为一匹骏马，在杭州注册了分公司，取名又新公司，任命我为总经理，让我单独施展拳脚。

        雁阵从北往南飞，初冬的风拉响冷凝的铃声，清晨的田野染了薄霜。美总任我从立新公司挑捡几个骨干，拖着钢钎、二锤、木杠、纲绳、铁镐等一车器械，犹如抗美援朝志愿军跨过鸭绿江，气宇轩昂地向杭州进发。我立即投身工程项目建设，一边一边精雕细琢危旧房拆除方案，一边招兵买马充实力量。

        公司在西湖边租了办公室，两楼一底，前来报名的人络绎不绝，一两个小时功夫，就挑选集结几十个精壮劳动力。紧接着业务培训，我给他们上了一课，从个人作用讲到集体力量，从单体形象讲到企业精神。

        “个人力量是有限的，只有集体的力量强大，才能顶起一片天，立起一片地，才会被企业精神举在头顶，从而写下小我融入大我理想篇章。”我灵感顿发，脱稿演讲竟激情飞扬，娓娓道来。

        “我是又新公司总经理，沉甸甸的责任压在肩上，仿佛觉得像集体核算时一名生产队小队长，在社员间穿针走线，遇事牵个头，上工唤一声，千万别把我当‘头儿’，我们在人格、工作上是平等的，把我看成‘头儿’，就会有不平等的隔膜。我愿和你们把汗水洒在杭州大地上，书写打工仔久远的传说。千万不能自卑，切忌认为打工仔低人一等，没打工仔压肿的肩膀、磨破的血泡、滴下的血珠、熬红的血眼，哪有现代繁华都市矗立的高楼，我们要为自己创造的奇迹骄傲、自豪！”

        我一气讲了一小时，收尾时响起了掌声，我的自信、自励、自强点燃了一堂人渴望新生的激情。关在大山里的人如笼中鸟，一经打开笼子，就会燃烧激情，拍扇翅膀，飞越千山万水，追寻心中的梦想。

        掌声还没停，仿佛鸟翅奏出的交响。

        在杭州开工的首个项目，是位于西湖边几万方的危旧房拆除工程。

        清亮的湖水，婆娑的绿树，绽放的荷花，游走浅底的鱼儿，加上古老的神话，悠远的传说，奇妙的典故，赋予西湖现代和古典无穷的魅力，吸引地球村不同肤色的民族，前来欣赏大自然恩赐的天工杰作。

        当人处于饥寒交迫状态，只想有几粒粮食填饱肚子，有几件衣裳抵御寒冷，根本无暇顾及精神的享乐。人的物质欲望一旦被满足，精神需求会迸溅出火星，或鉴读作品，或观赏影视，或周游列国览胜，或徜徉歌舞笙乐里......中国人谁都记得小岗村掀起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革命，把中国农村体制改革推向风口浪尖，从此改变了农村饥饿的现状，广大农民再也不会为饿肚子愁肠百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改革风起云涌，凭狗X的粮票、布票、糖票、酒票吃供应的岁月退出舞台。物质逐渐富有后，不管城市高楼里的居民，还是农村土地上的农民，精神层次的需求呼之欲出，市场前景一片看好，休闲观光旅游已经成为世人的时尚。和苏州一样，处在改革开放前沿的杭州，敏锐捕捉到时代的强音，要让西湖换新颜，把美丽的处子推向世界，让不同肤色的人分享天堂般的快乐神话。

        我似乎看见画展中的西湖和西湖周围的苍葱树木、七色花草，似乎看见穿梭树木间、花草下不同肤色喜笑颜开的人流，似乎看见八方游客置身西湖和白蛇娘娘划船高歌对唱维妙维肖的仙境。似乎，似乎，一个个似乎是我的好心境，我的好心境犹如西湖水明净，照亮我脚下的路、我和车蓉未来的希望。栋栋危旧建筑被我们手中的钢钎、二锤削为平地，铁镐、木杠、钢绳被汗水融化成物质和精神的双重财富。

        听完工地各小组工程进展情况，已是夜深人静，西湖边的灯火开始做梦。

        回到寝室，孤单寂寞突然裹袭而来。临窗眺望湖光夜色，又不禁浮现出我们“六指拇”畅游姊妹湖的画面，蝶泳，蛙泳，仰泳，自由泳，像天空翱翔展翅的雏燕，无忧无虑地穿越腾飞的浪花。有时你追我赶挥波劈水，有时鱼贯而入扎下猛子，有时并排踩假水，有时脚对脚横躺在波光闪闪的水面，不同泳姿的畅想醉了头顶的水鸟。沐浴在湖水里，除了忌讳暴露的地方被几块布遮了羞，裸露的肌肤全在阳光的按摸下，成了体无完肤的黑锅巴。记得起了岸阚天瑛说过，贾志鹏太瘦，从湖里起来，就像刚出水的鹌鹑，还不多吃肥肉，长得胖胖的。姊妹湖岂止留下我们“六指拇”无尽的盎然乐趣，更播下无遮无拦的情种，我难以忘记那段值得永远留恋的情缘。

        也许时间是过滤器，流逝得越久，人与人的情分会过滤得深沉、厚重，抑或生疏，甚至成为遥远的童话。不然为啥贾志鹏和我会因遇到车蓉发生误会？我钟情于车蓉，车蓉心仪于我，难道我和车蓉灵动的心碰撞出骨子里的情愫有错吗？难道时间的过滤器要将我和贾志鹏“指拇”情分割得如同陌路？我从贾志鹏眼圈射出的凶光感觉到，他痛恨我，任意让时间的过滤器宰割我们的“指拇”情。而我不怨恨贾志鹏，突然怨恨时间的流逝和无情，怨恨时间在那一刻让贾志鹏伸出拙劣的拳头，怨恨时间没能在那一刻终止贾志鹏的无赖、任性、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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