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7 / 13)
        唐醒走后一个月，李从容取下了尘封已久的雪岫云峰，这把华山派掌门代代相传的汉剑，他选择让她重出江湖，一如报名参加下一次华山论剑的穆东峰，还有回到战场再次指挥千军万马的吴钧天。

        本就生在阳光下，何惧一时乌云盘？

        九月了，中原又要下雨了。

        雷声过后，雨霾风障，晴空不复，热闹大地顷刻万籁俱寂，惟剩一个孤独的撑伞人，以单薄衣衫迎折胶堕指，无惧冷暖更迭，“去开开眼界也好，”耳畔还飘忽着某个人的忠告，指向充满残垣断瓦的前方，引他前去观看，“你也本是金戈铁马中的一份子，你父亲也曾属于战场，葬在山海关那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出了街巷，郊外狼嚎透过噪声刺入双耳，他露出伞下半遮半掩的面容，面具下的双眼清澈如汪洋大海，蓝的令人过目不忘，“幸好……先去置办油布伞了，”用一喉流水般的嗓音轻言细语，寂寞的与自己自说自话。

        “好大的雨啊。”画渠成低下头，泥泞染脏的衣摆泡在积水里，被唐醒批评“不三不四”的水墨图案，于此刻意外有了几分诗意味道，拙衣碰劣景，相合的歪打正着。

        水洼倒映着他刻上狼图腾的白银面具，他取下收在衣襟中，那长年累月被遮挡的半张脸，有着一模一样的刺青。这刺青的色白缠绕银，他因为长得像父亲，被恨极了他们家的仇人毁了容，栩栩如生的雪狼从此烙上了浓眉大眼，他成了世人都害怕的雪狼。无法面对这张脸的他心慌意乱的戴上面具自欺欺人，雕在白银上的狼图腾，却使照见面容的他更加恐惧。他知道他这是在欲盖弥彰，他的痛苦根本无法释放。但他也同样相信，与其露出可怖的真面目，倒还不如戴着生冷面具，做个令他人好奇的秘密，而不是令他人远离的丑八怪。

        “打扰一下，”身后有人叫，“公子，这附近可有卖伞的地方？”是个容貌酷似狐狸的男子，穿着黑色斗篷，碧色圆领，抱着齐肩高的庞然大物，淋了雨的样子活像条出水的妖怪，美则美矣，却散妖气。

        画渠成伸手指向自己买伞的地方，是他身后只剩几个守卫勘察的城门，“往南大概两里，有家唯一开着的小铺子，十文钱一把我手中的油布伞，二十文钱一把江南手艺的油纸伞。”又道，“你大概需要加半臂的尺寸来保护乐器，那儿的老板会多收五文钱。”

        不是琴就是瑟，这男人怀里的。画渠成是懂工匠手艺的墨家师者，他修过许多东西，包括这些高贵人才有钱保养的乐器，“……多谢，公子想的周到。”男人笑道，神态也像狐狸，不过多了点正道的端正，这倒叫他显得温文尔雅，“告辞了。”男人转身离去。

        “……”望着那道背影，忽生疑惑的画渠成微微出神，“谁会这个时候在街上乱晃啊，”他心道，“一身碧青色，穿的如此好看，不像是个寻常百姓，怎么自己孤零零的独自抱瑟，也没个随侍撑伞。”

        再看一眼手中的油布伞，他蓦得冒出一身不敢深思的冷汗。

        “他怎会知道我这伞是出城之前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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