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丁氏兄弟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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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丁氏兄弟
  辛宪英闻听其父之言不喜,反而长叹道:“太子者,代君主宗庙社稷者也。代君不可以不戚,主国不可以不惧。宜戚宜惧,而反以为喜,何以能久?我忧魏祚其不昌乎!”辛毗大惊,急命女儿勿言。却说太子《典论》即成,主薄杨修得之,即将文稿拿与曹植来看。进了府门,却见曹植正在厅上落泪。杨修大惊,急问其故,原来是曹植刚受重罚,正在那里伤心。因魏王立曹丕为太子之后,封曹植为临菑侯,曹植心中不快,一日酒醉,不顾魏王禁令,乘车行于驰道,令门军开司马门,出城游玩解闷。曹操大怒,将公车令杖击而死,并再三重申诸侯科禁,因而对曹植之宠日衰。另魏王家法,命族中妇女不得身着华衣,因曹植妻身穿刺绣花纹之衣,临漳河野游,恰被曹操登铜雀台观景时看见,便以儿媳违犯制命,令还家赐死。这些小事若是在曹丕拜为太子之前,又算得什么?曹操也便是一笑了之而已。如今只因儿媳穿了一件绣花衣裳却被赐死,可见圣眷不再,王目无恩。曹植见杨修来访,即接过书稿览罢,哼道:“拾人牙慧,杂以梦中之语,何足为奇!”放置一边。杨修令随从去将丁仪、丁廙兄弟请来,就在曹植府中共谋一醉,以舒胸中不快。须臾,丁氏兄弟闻召而来,曹植将兄曹丕《典论》令二人阅之。丁仪道:“文藻苦涩,受刘桢等文风禁锢,非为自创。”丁廙也道:“太子虽亦有才,但若于子建相比,永不及也。”曹植怒气方息,于是命人摆酒。

  曹植生性机警,颇多艺能,且才藻敏赡,除幼子曹冲之外诸子之中,最为曹操深爱。曹植每以文才自负,向来傲视公卿,不屑与满朝士人为伍,除孔融之外,因王粲等阿谀父亲曹操,又与长兄曹丕朋比为党,则更令曹植不耻。曹植平生最喜三友,乃魏王府主薄杨修及西曹掾丁仪、黄门侍郎丁廙兄弟。三人因其味相投为伍,每于曹植府中聚会,相互诗词问答唱和,各自放荡形骸,绝世独立于父亲手下一班文武之外。前番因争世子之位害死崔琰,便是杨修和丁仪合谋手笔,令一代奸雄曹操也钻入套中,自去辅弼,屈杀好人。

  却说丁氏兄弟两个,丁仪字正礼,丁廙字敬礼,均为沛郡人丁冲之子。丁冲与曹操自**好,曾为其奠定魏国基业立下大功,可惜早亡。曹操于是对其二子相当青睐照顾,使其与爱子曹植往来。又见丁仪乃才学美盛之士,便打算将爱女清河公主下嫁,于是与曹丕商议。不料曹丕却以丁仪眼睛太小为由竭力反对,曹操即纳曹丕之谏,转把清河公主嫁给族弟夏侯惇之子夏侯懋。后曹操命丁仪为西曹掾,深服其才,不由叹息道:“丁仪乃青年才俊,不可多得。既双目皆盲,亦可将女配之,况只是眼渺乎?都是曹丕,坏了我女婚姻大事!”此语被曹植听得,转告丁仪。丁仪遂对曹丕咬牙切齿,故常与杨修在曹操面前夸奖曹植,极荐其宜为太子。曹操数次仔细观察,见曹植文人气浓,常任性而行,饮酒无节,做事每令己失望。终因尚书仆射毛玠、东曹掾邢颙、太中大夫贾诩力荐曹丕,又有济阴吴质为曹丕精心谋划,曹植遂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自此之后,曹操也常疑杨修与曹植结党,心甚忌之。

  丁仪因仗魏王宠爱得势,故与杨修合谋,使崔琰被逼自杀,毛玠获罪。群臣由此恐惧丁仪非常,以至不敢正眼相视。唯有尚书仆射何夔,及东曹属东莞人徐奕二人,独不依附丁仪。徐奕终遭丁仪谗毁,被调离许都,任魏郡太守,靠虎贲中郎将、侍中桓阶相助,才得以免受伤害。尚书傅选对何夔私下谈论道:“丁仪已经害了毛玠、徐奕,公应对他稍稍低头,以明哲保身可也。”何夔昂然答道:“做事不义者,恰害自身,焉能害人!且怀有奸险之心者,在圣明之朝,又岂能长久?”终不肯对丁仪假以辞色,反助曹丕,由是曹植因失道寡助。

  闲言道罢,书接前文。且说曹植与杨修、丁氏兄弟于府中饮酒,互吐胸中不快,以至痛骂曹丕,又恨王粲等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正在此时,却见灯影一闪,一个道人不知从何处进厅,冷笑道:“你们几个均为魏王近臣,甚为亲子,在此聚谋,欲害太子耶?某当出首,可向魏王邀功请赏。”四人吃一大惊,抬头看时,见来人道冠高耸,竹簪别发,朱屐云袜,道袍鹤氅,飘然有神仙之态。细细观之,却又不是正受通缉的左慈。曹植被那道人一席话哧得魂飞魄散,扶剑而起。杨修却看出此中毛窍,按住曹植扶剑之手,起身施礼道:“仙长何来?何不请坐共饮!”那道士白了杨修一眼道:“此位小哥,敢莫是汉太尉杨彪之子杨修?你倒胆大,也不害怕。”杨修道:“某害怕些什么?”那道士笑道:“身为相府主薄,掌握国家机要,却结交公子诸侯及外臣,依汉律应加何罪?”杨修大笑道:“某实罪当获诛。但不知传道非人,祸害国家,颠覆社稷,聚众谋反,使汉室陷于倾危者,又当何罪?”那道士大奇道:“听你此言,莫非知道贫道根底?”杨修冷笑道:“某书房中早有先生案底,并有写真画像。在黄公山中收樵夫张角为徒,传与天书三卷,使其造反——你是于吉也!”

  那道人哈哈大笑,竟至上首坐下,复对曹植说道:“临淄侯休惧,某适才玩笑,试你之胆色尔。杨德祖亦是妙人,且猜得不错,某正是太平道人于吉。”曹植虽然惊惧未去,但思现在自家府中,若是如临大敌,不免被那道士耻笑,即命家人将残席撤下,重新置宴,再添美酒,礼待于吉。酒过三巡,丁仪举酒为于吉上寿,问道:“某尝闻仙长当年在江东时,因恶逆了讨逆将军孙策,被其杀之。不知如何得以还生,却又来至邺城?请具实告之,以释小子心中之疑。”于吉笑道:“某是何人,孙策又是何人,他能杀得了我?恰便相反,是某为好友许贡报仇,令其家客刺杀了孙策。因其受伤未死,才不得不亲自出手,讨其性命。因不耐烦其部下追索,这才使个解尸之法,回山修行。杨德祖说某传道非人,使汉室陷于倾危;某却道桓灵二帝所用非人,上下陵侵,民不聊生,这才奋而揭杆斩木,以抗贪官污吏。岂不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门下弟子孙悟空尚云‘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也。”

  丁仪听罢骇然,继问:“即如此,仙长来至邺城,夜入侯府,又是为何?”于吉道:“某平生有几个仇人,不除不休。害我贤徒张角者有九人:朱隽、皇甫嵩、袁绍、袁述、孙坚、刘备、关羽、张飞、曹操。朱隽、皇甫嵩二人早亡,算是便宜了他;袁绍、袁述兄弟皆为某杀之;孙坚死于黄祖之手,其子孙策代他抵偿我恨;现余刘、关、张及魏王曹操,尚未授首。那关羽与张飞二人并非首恶,又素以忠义为本,某不杀他;刘备与曹操,须饶他不得——某故来邺城,为取魏王性命也。”曹植听了,又待跳将起来,杨修急以目止之,示意稍安勿躁,便问于吉:“仙长虽能,亦不可邀他人之功。仙长说孙策是死于你手,那也罢了。但那淮南袁术因败于刘备而死,袁绍因再三败于魏王,羞恨而亡。却怎说其皆为仙长杀之?”

  于吉笑道:“他二人临死之时,你可曾见来?”杨修摇头道:“未曾。”于吉道:“这就是也。我辈神仙杀人,岂能令俗人亲见?某但与你四人说二袁死状,你们便知其中奥妙。你等可知二袁是如何身死?”在座四人齐道:“吐血而亡!”于吉洋洋得意,大笑说道:“这不就明白矣哉?其二人并非死于一地,亦非死于一时,却死状相同,你道为何?”四人闻言大惊。于吉见将他四人唬住,便又说道:“某言此来是取魏王性命,临淄侯休急,听贫道说之。如今你父已将太子之位传予曹丕,魏王不死,其谁能奈太子何?那太子与你因争嗣夺嫡,其仇不共戴天。魏王一死,其即位后第一件事,便是要杀了你这个同母兄弟。但若魏王及太子若是都死,其得利者非你临淄侯而谁?”曹植惊喜问道:“仙长可使太子死乎?”于吉晒笑一声,将手一引,但听呛啷一声,曹植肋下长剑已离鞘而出,飞出厅门,在门外李树上转了一遭。只见嚓地一下,一根树枝飘摇落地。于吉再轻招手,那剑自回入剑鞘之中,乃笑谓四人道:“此乃某之末技也。若何?”四人看了,极为惊骇,呆坐半晌。

  丁仪忽道:“道长杀了太子,我四人并异议。至于魏王,乃国之梁柱,且令徒张角并非死于魏公之手,不可杀之。不然天下诸侯并起,汉室危矣。”曹植、杨修、丁廙听罢,一起点头称是。于吉道:“你四人枉称才能之士,自负才学。闻方才之言,皆孺子之论,妇人之仁,何足以成大事?便说你丁氏兄弟,你道魏王重用你等是为大恩?我来问你,当初你父丁冲是怎样死的?怕不是善终于床第之间罢!”丁仪奇道:“此事仙长如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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