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五原吕布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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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五原吕布
        只听澎地一声大响,一张桌案摔出翻倒,盘盏散落一地,座中一人昂然直出,立于筵前。董卓斜目睨视,见正是并州刺史、执金吾将军丁原,遂喝问道:“丁建阳,你有何话说?”丁原大呼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轻言废立?当今天子乃是先帝嫡子,并无过失,妄议废立,即为篡逆!”此言一出,座中群臣哄地一声,倒有一多半面呈赞佩之色,各自以目示意。那丁原仗着酒力说了这番豪言壮语,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言罢抽身就走,顷刻间已奔至园门。董卓早知己言出口,必有人反对,但没想到第一个拍案而起的竟是自己旧部丁原,一时怒气勃发,怒叱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那贼厮你不要走,众武士与我拿下了!”身后几个西凉军士闻命而出,挺戈上前阻拦擒拿丁原。说时迟那时快!早见从门侧里跳过一条壮汉,手中大戟轻轻一划,那几个军士已呼号倒地,站立不起。

        来者非是旁人,正是五原吕布,当时拨倒众军,手持铁戟拥护丁原出门,无人敢当。到了园门之外,早有并州刺史帐下从人牵过坐骑,簇拥二人上马而去。董卓被丁原如此一闹,气了半晌,恨恨不已,转头又问百官道:“丁原叛逆朝廷,出言不逊,他日我必杀之。适才吾之所言,诸公还有什么话说?”座中一人长身立起,却是尚书卢植,又一个不怕死的,正言厉色道:“明公此论差矣。昔太甲不明,伊尹放之于桐宫;昌邑王造恶,霍光告太庙而废之。今上聪明仁智,并无分毫过失。公又无伊、霍之才,何可强主废立之事?此为篡逆之举,绝不可行。”董卓大怒,拔剑向前,想要手刃卢植,卢植引颈待戮,只是冷笑不已。

        座中急忙立起两人,却是侍中蔡邕、议郎彭伯。蔡邕伸手托住董卓持剑手腕,彭伯躬身劝谏道:“明公不可。卢尚书海内人望,门人弟子遍及天下。今若害之,惟恐天下震怖。”董卓见是蔡邕托住自己手腕,这才息怒说道:“若非看在蔡侍中面上,今日断不饶此老儿。”遂还剑入鞘。列位看官:你道那蔡邕却从何而来?原来自董卓自任司空以来,也知身侧需要大才相辅,故向李儒寻访天下名士。李儒向其推举前因受中常侍曹节迫害的蔡邕,说若得此人辅佐,必得天下文人归心。董卓在西凉时也早就听说蔡邕名气,探得蔡邕现在泰山闲居,当即下令征召。蔡邕素闻董卓劣迹,推说年老有病不能应征,打发使者回报。

        董卓闻报大怒,骂道:“蔡邕虽有人望,也不过一介酸儒而已。如此骄君傲上,实在可恨!若是惹恼了我董卓,灭其三族也只不过就是转足之间事耳。”又令州郡征召到府。蔡邕闻说风声不善,万不得已,且想起史子眇道长之托,也想入朝辅佐少帝刘辩,当下只好辞别好友诸葛珪,应命入京。董卓见了蔡邕之面,早就忘了其抗命之过,竟如获至宝,异常敬重,当即任命为代理祭酒。旋即又觉不妥,再推举为高第,历任侍御史、治书侍御史、尚书,三天之内连升三级,遍历三台,自古少见。接着又升任蔡邕为巴郡太守,却又不舍其离朝,再被留任侍中。蔡邕虽然宠辱不惊,心下也自感念董卓知遇之恩。少帝刘辩见蔡邕归朝,这一喜更非小可,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群臣便称之为师,心中想念蔡琰,却无由问候。

        前言叙过,书归正本。且说蔡邕与彭伯联手救下卢植,当下将其劝出园去。司徒王允趁机向董卓说道:“废立兹事体大,不可酒后相商,应择另日于公堂再议。”董卓一时无语可驳,于是百官皆散。次日,董卓正与李儒商议下步行止,见家仆飞报进府,说丁原引军在城外点名搦战。董卓大怒,同李儒引军出迎。两阵对圆之处,只见昨日拥护丁原出门的大将吕布正在军前驱驰,耀武扬威。董卓见他头顶束发金冠,身披百花战袍,胸擐唐猊铠甲,腰系狮蛮宝带,纵马挺戟,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不禁暗自称奇,问李儒道:“此人是谁?”李儒回道:“乃丁建阳义子,姓吕名布字奉先,有万夫莫当之勇,主公切须回避,不可大意。”

        董卓哼了一声,拍马出到阵前,丁建阳已迎面而进,戟指大骂。董卓怒气勃发,尚未及回言,对面阵中吕布已飞马直杀过来,冲进董卓阵角,便如劈波斩浪,西凉诸将无人可敌。丁建阳见吕布冲动西凉阵角,随后率军掩杀。董卓仗着马快绕阵而逃,手下兵士挡不住吕布势头,败退三十余里,方得下寨安营。丁原虽胜,但惧董卓兵多,不敢追赶,遂止住吕布,收兵返回本寨。吕布回寨,闯进丁原大帐,忿然道:“前日大人不听我劝,致使被董贼抢先夺了禁军兵权,先机尽失。今日董贼部下将佐未聚,众禁军心怀狐疑首鼠两端,如我大获全胜,其必反戈相向,共击董贼。今日正好乘胜追击一战而定,缘何却又回军?若义父不欲出战,请借我三千兵马,趁夜劫他营寨,必成大功。如不能成功,义父斩我首级可也。”

        丁原愠怒道:“我本不欲与董司空争战,都是你只知逞一时之勇,这才出兵见阵。你年少懂得甚么?兵法云:十则围之,倍则攻之。今彼众我寡,岂能深入敌阵?若不是我,你便如丧家之犬一般,哪里到得今日?竟敢在这里当面质问为父!还不退下——待张辽调来并州军马,却再商议。”吕布一番好意,却吃了一顿训斥,心中懊恼,回归营帐闷闷不乐。即令小校整置酒菜,一个人在帐中闷饮,倍增恼烦。这时帐前军人来报,说有同乡故人李肃求见。吕布想起自己年少家贫之时,常受李肃接济,今日人家来到帐前,岂能不见?道一声有请,即站起身来出帐相迎。只听门外一人笑道:“岂敢担得一个请字。贤弟别来无恙!”李肃已步入大帐。吕布深深一揖道:“弟自并州投军,久不与兄相见,不知贤兄今居何处?”

        李肃笑道:“愚兄虽然不才,倒比贤弟混得强些,现在朝中任虎贲中郎将之职。闻贤弟学得一身武艺,有万夫不当之勇,今日在城头亲见贤弟武勇,真是名不虚传。贤弟有此匡扶社稷之才,小兄真是不胜之喜。敢问贤弟,在丁刺史帐下担任何职?定必至小也是一个将军都尉,或总领并州兵马,亦未可知。”吕布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忙请李肃就座,令军校添加杯盏碗筷,再送一坛好酒进帐。二人叙礼落座,吕布这才说道:“不怕贤兄笑话,兄弟现在丁刺史帐下,并无兵权,只是一个行军主薄而已。”李肃大作惊讶之状,喟然道:“何至于此!似贤弟这般武勇天下无敌,怎能屈就区区文职?闻说丁建阳与贤弟有父子之义,说不定另有深意。”吕布面红耳赤,欲待发作,无奈故人久别重会,只得隐忍,自顾喝酒,也不相让李肃。李肃看出其中关窍,也不说破,却将话题一转道:“贤弟是马上将军,岂可无良马相配?小兄今日前来,有良马一匹,特意为进见之礼,赠予贤弟。”吕布正好借此话题撇却尴尬,遂起身道:“如此,承蒙贤兄厚意,牵来我看。”与李肃携手走出营帐。

        帐外早有两名军士,牵一匹红马相候多时,此时见主人李肃陪着一中大将出来,知道来者必是吕布,遂忙上前,争向吕布叩头施礼。吕布还了一揖,即去看那战马——见其浑身上下火炭般赤红,并无半根杂毛;从头至尾,长一丈;自蹄至项,高八尺;嘶喊咆哮,有腾空入海之状,果是世间稀有的宝马。吕布看罢狂喜,虽然故作镇定,但两只手掌心里都已攥出汗来。李肃察言观色,知道吕布早已心动,便趁机问道:“看贤弟脸色,莫非识得此马?”吕布道:“小弟在黄公山上学艺之时,师父曾教以马谱,故能识得此马:日行千里,渡水登山,如履平地——名曰‘赤兔’,不知可是?”李肃连声赞叹:“此等良骥,也只有贤弟这等英雄识得,也只有贤弟乘得。小兄武艺低微不配乘骑,特献与贤弟,以助虎威。”

        吕布闻言大喜,令帐下军士将赤兔马接过,牵到马厩之中专槽精心喂养。遂拉住李肃再次进帐,殷勤奉酒施礼称谢:“贤兄赐此龙驹与弟,弟不知将何以为报?”李肃见时机已到,微笑道:“贤弟真欲回报,莫谢小兄,理应回报此马主人可也。”吕布惊问:“马主是何人?”李肃道:“不瞒贤弟,小兄是何等样人,怎配有此等龙驹送与贤弟?此马的主人羡慕贤弟武艺才能,这才令小兄敬赠宝马,并表达日夜思慕之念。不但此马,此公还有重礼托小兄同时奉上,望贤弟一并笑纳。”遂拉过身侧行囊,取出金珠、玉带,罗列于吕布面前,说道:“这些稀世之宝,连同赤兔马,皆司空大人董卓所赠也。”吕布大惊,离席退了两步,当即拔剑出鞘,盯住李肃问道:“原来如此。贤兄是前来收买我,让我做背信弃义之人么?”

        李肃并不惊慌,缓缓说道:“咱们两个是同乡,又自**好,如同兄弟,何必拔剑相向?小兄素知贤弟志向,终非为人下之人。想那丁建阳官不过刺史,兵不过万,又无视贤弟天下无敌的一身武艺,委以区区主薄之职,待贤弟如家奴,又不听贤弟良策,能有多大前途?小兄今日奉了董公之命,正是前来奉劝贤弟弃暗投明,何谈背信弃义?”吕布亦冷笑道:“虽然如此,丁刺史与某有父子之义,天下尽知。你如今以利诱我背义而行,将置某于何地?”李肃闻言冷笑不止,反而稳坐,复自斟自饮数杯,再也不置一词。

        吕布见此情状,只得将宝剑还鞘,躬身求教。李肃遂道:“你真个要问我?贤弟心中所虑,小兄尽知。贤弟自幼丧父,不改冲天之志,一心出人头地,要建立功名声扬天下。今委曲求全寄身于丁建阳帐下,虽有父子名分不假,但贤弟你自姓吕,他自姓丁,有何恩义可言?董公身为司空,为朝廷所重,又坐拥西凉精锐二十余万,天下谁能争锋?今董公久慕贤弟大名,思之如渴,倘贤弟杀丁建阳而引兵归之,封侯裂土也只在转念之间。董公志向非凡,本非丁建阳等可比,再如有贤弟并小兄相佐,其后必能成就霸业,或为天下共主。今行废立大事,日后便是一国丞相,汉室衰微气数将近,董公受禅面南背北亦谓可知。丁建阳以区区数千兵马,能与董公相抗几时?今日董公兵败,亦是爱惜贤弟欲收归帐下,不欲拼力死战以伤及贤弟之故。小兄言尽于此,请贤弟熟思而行。若要杀小兄时,就请下手。”吕布听了此言,细细品味,却是句句打在自己心上,转思愈觉有理,便不由废然长叹,面色转和。

        李肃见其心意已动,遂又说道:“小兄已知张辽回归并州搬兵,欲与董公决战。但贤弟自思,你并州共有多兵马?且因何至今未至?李儒早献计董公,令李傕、郭汜领一万兵马,扼守孟津,挡住并州之兵。张辽虽勇力过人,却也无力渡河南下。今日之战,若有李、郭二将在我军中,将军自思能够获此大胜么?”吕布这才恍然大悟道:“贤兄不必再讲,你且归告司空,我意已决。约于明日,必杀丁原来降。”李肃见吕布允诺,不由大喜,频频以酒相劝,二人当夜尽欢而散。李肃辞别吕布,归至洛阳城内,当即回报董卓,大事已成。董卓虽闻吕布乃背信弃义之人,但不意反复如此之速,尚怀狐疑,又问李儒此事如何。李儒于是详细问了李肃此去详细情状,不由笑道:“早闻吕布见利忘义,今观果然如此。他明日必然杀了丁原前来相投,明公请勿见疑。”董卓听了,依然似信非信。但思吕布既然收了宝马金珠,就算不杀丁原,亦不能再与自己为敌矣——故而心中稍安,只等来日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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