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啼鹜，槐兰与山姬 (1 / 2)
        夜半，净水湖边小筑

        一道身影悄悄地起身，披了件单衣，慢慢地出了房门，看那小心翼翼的程度，显然是怕惊动什么。月色挥洒下，少年的身形略显单薄，正是北阴，虽然目不能视，但他凭借非同寻常的感知能力，依旧完美地避开了身前的障碍物，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附近的密林中走去，也亏的这片山谷栖息着的生物大多是中小型素食动物，且大多性情温和，没什么大型掠食者（就算有，这会儿也该冬眠了），不然这么晚进入密林无异于以身饲虎。

        “还好陌哥的感知能力较差，不然我要想这么晚外出，就没这么简单了”进入密林后，北阴松了口气，不再蹑手蹑脚了，动作也逐渐放开了。

        密林中，月华洒落在雪地上，更添一分静谧美好，偶尔也会有些小型动物从雪地上掠过，仅留下一连串的小脚印标志着它们的存在。啼鹜，一种在天堑绝地冬季极其活跃的鸟类，有力的双足，通体银白，瞳孔多为金色，喙长约五厘米，从喙的两端经过眼睛上端延生出两条翎羽，翎羽的长度颜色多有不同，具有极为鲜明的性状差异，是一种将危险感知能力运用到极致的生物，这是它们赖以生存的特殊能力，速度极快，全速飞行时犹如银色的闪电。他们灵性十足，可通人言，喜欢亲近心思纯净之人，且野外生存能力极强。故此，有些感知能力不怎么出众的祛邪者通常就喜欢驯养一些啼鹜作为助手，来弥补自己的短板。

        故此，在以除魔卫道为本分，生活乐趣短缺的祛邪者中，啼鹜是非常受欢迎的存在。但啼鹜在天堑绝地冬季极其活跃，春夏秋则罕有踪迹，而冬季万籁俱寂，即使是祛邪者也很少外出，所以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人能见到啼鹜，再加上啼鹜优秀的规避风险的能力，就算是见到了，想捉到一只啼鹜也不可谓不难。

        但在这“忘忧谷”的密林中，树梢上栖息着的啼鹜可不少，即使是春夏秋也有着极为庞大的基数。这也是北阴来到这片山谷后的一大发现，北阴猜测“忘忧谷”就是啼鹜的大本营，春夏秋谷内自然物产丰富，啼鹜不需外出觅食就能满足日常所需，故此天堑绝地鲜有啼鹜踪迹；而冬季，食物短缺，啼鹜白天便会外出觅食，夜晚则回到谷内休息，这才给人一种啼鹜仅出现在冬天的错觉。

        这会儿密林中也栖息着不少啼鹜，随着北阴的到来，感知能力极为强大的啼鹜立刻脱离了浅层睡眠状态，警醒地盯着它们视野中的少年，待看清少年的样貌，则目光柔和了下来，并未飞走，随即就再次进入了睡眠状态。前面提到过，啼鹜喜欢亲近心思纯净的人类，北阴或许就是这样的存在吧，这或许就是啼鹜即使被惊动也没有选择逃离的原因吧。事实上经过这一年的相处，“忘忧谷”内的生物大多都对心地善良的北阴抱有极大的善意，毕竟北阴凭借葛老教导的药理知识救治过不少生灵，这片山谷中的生物或多或少也都接受过北阴的恩惠。

        “抱歉啦，阿戊，这么晚还吵到你们，因为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所以得给‘她’留个信，不然明年回来我肯定会被数落的，我会尽量小点动静的。”北阴对着唯一没有再次进入浅层睡眠状态的啼鹜道歉道，顺便解释了事情的缘由。这只啼鹜明显是鸟群首领的角色，身姿绰约，头上翎羽呈金色，显得极为俊逸不凡，且智力明显已经不下于成年人类了，被北阴取名为“阿戊”。他颇有灵性的点了点头，随即轻巧的落在了北阴的头顶，左翼指向了密林深处的一个方向。

        “唉~你要和我一起去找‘她’嘛。吵到了你睡觉，还特地陪我一块儿，实在感激不尽。”北阴此刻处于一种奇特的状态。感知互享，是啼鹜一族只有少数个体才具备的能力，可以加强人的感知能力，北阴自身在感知能力上也是天赋异禀，当两种强大感知互相交汇的时候，刺激了北阴的感官，就给北阴带来了从未体会过的视觉，不过也只能借助啼鹜的视角来观察四周。北阴这一年没少借助啼鹜之眸看世界，春夏秋的光景他都铭记于心，由于在冬天到来之后，阿戊忙于带领族群觅食，所以这还是他在这个季节第一次和啼鹜进行视觉共享，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冬日光景，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

        “冬天，原来是这样的么？不同于春的活力，夏的激昂，秋的寂寥，这就是冬天么？地上厚厚的白茫茫的一层就是雪么，空中飘零的就是雪花么，以前我只能从别人那里获取对世界的憧憬，真正见到雪，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啊！真美啊，凄美而壮丽的雪飘落在这大地的每一处角落，包容了这一方天地，自然的伟力，果然无时不刻不让人兴叹不已！”北阴伸出双手紧紧攥住一片雪花，感受着手中的一丝冰凉，对着头顶的啼鹜，坚定地说道，“谢谢你，阿戊，谢谢你这一年来让我领略到了人生的色彩，带我逃离黑暗的深渊，即使只是暂时的，不过，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亲自通过我自己的眼睛去领略这大好山河的。一定，一定要看遍这万水千山。”

        “呼~似乎有些高兴过头了！”北阴双手拍了拍脸，平复一下心情，紧了紧身上的单衣，“回过神来居然已经在这儿站了半个时辰了，还真有点冷呢。”

        啼鹜轻轻的用喙摩挲这少年额前的发丝，发出悦耳的轻吟。“哎～阿戊你是说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嘛？不妙，已经到这个时间点了吗？陌哥习惯太阳初升之时晨练，我必须赶在之前回来，还好有你提醒，谢啦，我们快出发吧。”北阴似乎很轻易就明了了“阿戊”想表达的意思，随即也不在逗留，行色匆匆地顶着“阿戊”向密林深处走去。

        一个时辰过后，看着眼前一人大小的洞口，北阴有些踌躇，“以前我闲着没事做，磨炼感知能力的时候，发现此处灵气极为浓郁，如雨后春笋般生生不息，才知道这儿居然是‘她’的住所。不过‘她’作为‘忘忧谷’之主，住所竟然意外的朴素呢。”

        阿戊提起左翼拍了拍北阴的额头，随即把喙凑到北阴的耳边轻轻的发出一连串轻吟，似乎再说什么悄悄话。“咦～是这样么，原来如此，之所以选择这儿作为住所，是因为此处是‘忘忧谷’内最为清净的地方么，也是，‘她’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这儿倒也挺适合的。”

        此处洞穴便是所谓的“她”的居所，“她”是“忘忧谷”自然凝聚而出的生灵，是众多生灵的意志，是大自然的奇迹，是这片“忘忧谷”的守护者，笼罩在“忘忧谷”的天然屏障就是自“她”诞生之时的伴生结界，“她”被称之为“山姬”，钟灵毓秀的天然神祗。自诞生时，山姬就与这片山谷的命运息息相关，所以从初生之时，“她”的职责就是护佑这一方生灵免受妖邪侵袭。据北阴个人的理解便是，天堑绝地百鬼环伺的大环境造就了山姬的诞生。天无绝人之路，哪怕对于弱小的生物也是。在妖邪的威胁下，天堑遗民为了存活，继而演变出了祛邪者，创立了“阙都”；而天堑绝地的其他生灵为了存活的愿念，就造就出了自然神祗——山姬，继而“忘忧谷”就成了各种生灵的乐园。

        山姬作为天然神祗，“忘忧谷”便是她的主场，在这儿她可以轻易地借助弥散在山谷间的灵气。但作为刚诞生不久的自然神祗，山姬显然还无法做到游刃有余地掌控这一方的灵气，故此维持如此庞大的结界自然会对她的身体造成负担，春夏的时候还好，灵气较为活跃充沛，倒也绰绰有余。而秋冬时节，草木凋零，万物俱寂，灵气并不怎么活跃，借助灵气就尤为困难，但是秋冬确是妖邪最为活跃的时候，（因为秋冬时节，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都不怎么活跃，会尽可能的减少外出，妖邪缺少食物来源，饥饿感引起疯狂，就会异常暴躁），所以忘忧谷的结界就更为重要，对于山姬的负担就会加重，所以为了尽可能减少能量消耗，在深秋的时候，山姬就会进入休眠状态，跟一些大型生物的冬眠类似。

        遥想去年北阴初次来到忘忧谷的时候。

        北阴大抵是在去年冬季祖祭之后，快要开春的时候被葛老送到这里来的。那时候还是晚冬，虽然万物开始复苏，灵气逐渐活跃，但山姬仍处于休眠期。也是因为处于冬天，啼鹜族群需要外出觅食，那次遇上了实力极为强悍且善于隐匿身形的妖邪，结果可想而知，被饥饿感逼疯的妖邪自然开始了狩猎。虽然有着极为强悍的规避风险的能力，但因为族群数目庞大，反而限制了啼鹜的活动范围，闪避的空间极为有限，啼鹜族群的首领为了给自己的族群争取逃生时间，独自吸引妖邪的注意，待族群逃离大半后，再独自逃生。

        虽然最终逃离了妖邪的魔爪，但也损失一些成员，作为吸引妖邪主要火力的族群首领，自身也受了致命伤。在飞回山谷的途中气力耗尽，正巧北阴和葛老也在去往忘忧谷的途中，葛老带着考校北阴医术的心理，让他全力施为。北阴在医学上的造诣虽说还不高，但有葛老看着，也不会出多大的乱子。且这只啼鹜所受大多是皮外伤，处理起来并不是很难。而被北阴治好的啼鹜自然就是“阿戊”了，正因为北阴救了整个啼鹜族群的首领，自然得到了啼鹜们的善意。“阿戊”也成了北阴在这山谷中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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