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发财梦和成名梦都破灭，继东人生锐利的锋芒已磨成了一枚彩色的鹅卵石。在不敢有大的抱负，他重新审视了自己走过的每一步，回到现实中吧！不要在过于理想化了，坚强的生活吧！三年级暑假到来继东决定外出打工挣学费，说起打工谈何容易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找到工作，尤其向继东这样的假期工没有人要。在千方无门的情况下继东想到了二哥，他决定到二哥的工程队干一个假期，俗话说的好不走的路也要走三遍，真没想到他会再次踏上这条路。路上的一切都很熟悉，继东挑选前排靠窗户的座位准备路上美美睡他一觉，事出不巧上来一位小姐偏看准了继东的座位说她晕车要靠窗户坐，大睡一觉的想法泡汤了。这长途颠簸到点继东已筋疲力尽，下车按父亲说的找二哥的新住处，转了几圈居然没有找到，继东心想就这么大的一个小村子，不相信会迷路，他沿路逐个向过找在一幢大楼和一排砖木结构的房子中间发现了那条沿着水沟的小路。继东快步迈上小路沿着沟向里走，竟意外看见他的二嫂就站小路上边的平台上，她的二嫂笑着说；上来，不能再行前走了。继东才知道走错了路，他返回去上了斜坡跟着二嫂进了房间。继东的二哥上工还没有回来，小侄儿已经四岁了，继东也没有给他买什么好吃的，只有临行前母亲煮的几个鸡蛋而已。继东说明来意，继东的二嫂说；等你二哥回来再说，应该没有问题的。继东二哥放工回来他们一起吃了晚饭，继东的二哥饭后就去找工头说明情况，不多时他就返回说明天就可以工了。打虎还得靠亲兄弟啊！继东终于可以实现它打工挣学费了。继东当时不知有多么高兴，在邻居处找到房间宿了一夜，第二天继东很早就起床做好了准备。第一天活计还算不错是抱砖、和砂灰，开始干起来还很轻松，接近中午就有些受不了。倒不是继东拿不下这活计而是这里的阳光太毒，晒的人根本受不住，这川里没有一丝风四面高山环抱，仿佛置身在大蒸笼里闷热无比。等到收工继东已经头昏目眩口干舌燥了，到家后只想拼命喝水根本没有食欲，为了下午能上工强行吃了两个馒头，下午两点上工正是气温最高的时候，大地都给烤红了。你无处可避因为这是工地你必须干活，晚上二哥给继东在工头家的苹果园内，有几间房子，继东算是看门的。他住的是灶房的套间，工头说：你就看这些灶具，睡在套间的床上，这里有洗脸盆也有水缸水桶，水就在房后面的井里自己可以去打。继东说：挺方便的，很好啦！一个人住这么大的一个长满树木的园子还真有点阴森，但继东不相信鬼所以也就不那么怕。晚上八点上收工到二哥那里吃过饭已经是九点多了，一个人走很远的路才能到住处而且这一路上很漆黑没有人家行人也少，每天晚上都这样开始几天有点害怕后来也就习惯了觉得没有什么。一天到晚已经是腰酸背痛了，回到住处洗刷之后就轻松舒服多了，以前每天都要洗袜子后来干脆不穿袜子。这里最让继东觉得舒适的是有一个大铁盆每天晚上都可以冲个冷水澡洗走一天的风尘和疲劳，然后上床睡觉是很香甜，第二天的精力也很好。晚上最让继东睡不好的是这些讨厌的蚊子，简直叫他无法入睡，庆幸的是这些蚊子从不叮咬他，也许是他的血液中含有苦涩，否则会被这满屋子的蚊子吃掉的。它们吃不到所以才生气的叫，不多久这种嗡嗡声道成了一种伴他睡前寂寞的催眠曲。

        不到几天继东已被晒得成了非洲黑人了，尤其是卷起袖子的两个小臂晒的黑而且疼痛难忍不敢用手去摸。早晨六点到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超时间超负荷的劳动，但为了钱这一切它都能忍受。况且中国有数以万计的人就这样忍受着，继东只不过使他们中临时一员，他们能长年累月的忍受继东就四十多天能算得了什么。谁要你手中没有钱呢，要赚得人家手中的钱就得听人家的使唤，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继东从不叫苦，不叫累，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力气算得了什么，出了照样会有的根本不可能用尽，只不过是每顿两个馒头的饭量增加到四个馒头而已。钱是花了不会再有的，能用这使不完的力气换回需要的钱时很值得的。虽然每小时才整到一元三角钱，对继东这个没有用力气挣过钱的来说已经很满足了，每每感到无比滴欣慰无比的高兴，根本把自己出过的力流过的汗忘记了。

        为了多挣钱继东原打算一边一边找一个石油工人的孩子搞家教，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为此继东和二哥寻找晚上给石油工人家里打记时工，工头说找到了给石油子弟学校的一个老师家里装修房子，主要是铺地板砖和刮仿瓷涂料墙面，预计他们能赚四百多元钱。真是瞌睡来遇枕头，继东和二哥马上答应下来。那天下工吃过饭，女主人便来领着他们去她家。她家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但是里面塞的东西不少，什么木板了，废床，旧书架等等，她说先把这些旧东西清理到下面的仓储室，今晚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再把窗子的防护栏装一下，明天开始铺地。把她准备好的防护栏找来安装，只有两个可以安装，其余三个都大了一些。装完两个防护栏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继东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临走时她说看能不能在白天施工，继东的二哥说明不行，她说：你们放工之后不用回家吃饭，我给你们准备晚饭这样可以节省时间。说好后继东他们就告辞了，返回时继东看到夜市上还有卖吃食的，他们也许和继东一样很需要钱，为了钱宁愿在这深夜守候。回到住处继东草草系后已是凌晨一点了，到东方喻晓时又准时起床照样上工。在阳光下下汗水刺的眼睛都睁不开，左一把右一把的抹汗。好不容易熬到太阳落山，工头下令收工继东以极快的速度收拾万工具准备赶往第二个战场，继东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工地大院那人赶来说她不准备在晚上干了，她已经找下白天干的。继东浑身是劲的身子一下软了，脚步也迈不动了继东就像一件心爱的宝贝被人拿走似的无奈。

        在工程队干了几天后没活了，工头承包了在桥洞下掏淤泥的活。这项工作整天泡在水中不说，在水中挖出泥沙是非常吃力的，铁锨插进淤泥中拔的吱吱响，每铲起一锨累的气喘吁吁。这只是体力的负荷过大，更有环境上带来的残酷折磨，桥洞下汪着一潭泛着绿沫的污水，不时又被阳光蒸破的泡沫冒出缕缕青烟散发着呛人气味，是你不能大口的呼吸。桥身出的下水道口排出乌黑发臭的废水，整个桥洞下的空气比厕所里的空气还要糟糕。就是这样的环境你也得卖命的干，不敢有半点偷懒不然站场的监工要扣除工分，还有被解雇的危险。继东不敢偷懒咬牙坚持，再恶劣的环境用笔写出来远远不能代替继东亲身体会那种使人恶心的程度。

        屋漏偏逢连夜雨。第八天早晨继东照样拿着铁锨穿着高筒雨鞋来上工，只见三个工友站在桥头，过往的行人都用手捂着嘴和鼻子，他来到桥头才知道整个桥面是臭气熏天。工友说：今天这里纯粹是不能干了，桥洞下的臭水潭中不知从哪里冲来一条腐烂的死狗。继东看去死狗已经没有了皮毛，被水浸泡的发白发胀恐怖异常。继东和工友在桥头徘徊不肯下去，站场的监工未到跟前就提高嗓门喊：还不下干活呆在这干嘛？不想干了就回去。工友说：桥洞下有条死狗实在熏得我们不能下去。监工用手在鼻前扇着说：你们下去从水拖出来埋在旁边土里不就没事了吗！我在没有活给你们安排你们就看着办吧！本地一工友说这活他不干了，扛起铁锨走了。继东和其他两个工友只好用手帕堵住嘴和鼻子下到桥洞用手中的铁锨把泡的稀烂蛆虫蠕动的死狗从水中捞出埋葬着土里。他们个个是眼泪鼻涕口水流个不停，无法顾及桥头围观者的目光，重新投入清除淤泥的工作。他们忍辱负重的干完后站场的监工说没有活了，让回家等通知。继东知道这监工让他们三个外地工干最累最脏的活，而且稍有人也多余就停他们的工作。继东还好有二哥的关系很快复工了，另外两个工友还在等通知。继东又干了七天的混凝土灌注工作，虽然累的没有歇息的空隙，但空气是新鲜的吗，心情也畅快多了。继东二哥的邻居都说继东瘦多了，一个读书的能吃下这种苦不容易，劝继东休息几天。混凝土灌注完成后又没有活了，离开学还有还有十几天，没有到继东挣五百元的计划。工头说：没有找下活，趁机给我家给个水冲厕所。继东他们四人干了六天，在工头家干活情况比以前有了大的改观，继东他们每天六点去时工头家的大门总没有开，一般都到快七点了才开，收工的时间也提前了。干活时再没有那个秃顶大肚皮鱼眼睛站场监工的指责，工头家还给他们供应茶水。人是很奇怪的，别人对你好一点你倒有点过意不去，有了高度的自觉，不是得寸进尺，而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仗。客客气气轻松的就把活干了，毕竟是少数。主仆关系才是常事，人家拿钱当然要呼来唤去，不然能说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呢！工头家厕所盖完后再无活干了，看来继东的五百元计划只得流产了。

        绝处逢生。继东正准备好好的睡一觉第二天回家，却意外的听到石油特车队的一位司机停车时不小心撞倒了二十多米围墙叫继东二哥去修补，这个工程结束后继东一共挣了五百零七元。继东的愿望总算实现了，这是他种种愿望都胎死腹中后，生平第一次实现的愿望。它的意义非同凡响简直可与哥德巴赫的猜想相提并论。

        继东梳洗整理好，站在镜钱才发现他已认不出自己，脸瘦而黑颧骨凸起下巴尖长，面容难看就像一只猿猴。再看双手没有往日的白嫩，皮肤黑而粗糙指根处结了厚厚的茧。付出总算有了一笔丰厚的回报，继东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高兴。继东怀揣五百元踏上归途，哥嫂和侄子送他。

        侄儿拉着继东手问：“你再什么时候来这里挣钱啊？”

        “你三叔马上就要那打钱了，再不会干这种活了！”继东的二嫂笑着说。

        继东抚摸着侄儿的头说：会的，当我没钱的时候我会再来的。

        “这儿的钱好挣吗？”侄儿抬头望着继东说。

        继东强忍着点头说：“好挣！好挣！”

        继东的二哥再次叮嘱继东在车上不敢睡觉要注意扒手，继东说他会格外注意的。这五百元对他来说是那么的来之不易，它简直就是继东的命。真如人常说的怕处有狼，上车不久就有一个行为不轨的坐在继东旁边故意把一个胳膊搭在前排座位上头枕小臂装着睡着了，另一只手慢慢的向继东的衣兜伸过来，继东也假装着昏昏欲睡眯着眼睛，等扒手的两个指头将要接触到他的衣兜，继东装出无意中把手滑了下去拨开扒手的手又呼呼睡起来。扒手没有得手不甘心，还真以为刚才是巧合。等待一会有开始第二次行动，等扒手的手再次触碰的继东的衣兜，继东又无意将提手提起把扒手的手挡开又抱头呼呼大睡。扒手彻底绝望，他气愤的坐直整了整衣襟离开座位向车门处走去。继东心里笑道：你也不想一想老子的钱是怎么来的，就能让你这么轻易得逞吗？继东又一种胜利的自豪感，扒手走了继东放下了心，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再去注意扒手的动静。大约有十分钟后车停了一下好像上来了一个人，刚一会儿车又停下来下去了一个人。车再次开动时一个人问：你刚才是不是被人掏走了钱？吆，真的！我的钱怎么不见啦？一个妇女的声音尖叫起来。继东机警的收回思绪摸了一下衣兜，还好！一个男人说：人家在拉你上车时就掏了你的衣兜，我看那人下车了就知道得手了。唉，我当人家真的是好心帮我哩！一个声音叹息道。狡猾的扒手，吃一堑长一智，继东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刚才上车时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到市里下车继东格外注意，平安归来。下车后继东赶去教育处自学考试教材售书处购买他已报了名一直没钱买的《古代汉语》书，付出五十元。售书的同志惊奇地问：马上要考试了，你怎么才买书呢？继东谎称是给别人捎的买。继东准备给父母买礼物，转了一会没有看下一样东西，也许是他舍不得手中的钱而已。最后继东决定买几斤香蕉给父母，他们没有吃过就让他们尝尝吧！回到家父母关切的问这问那，对继东的礼物极为惊讶，问他在哪儿买到这东西？继东说在专门的水果店买的。那一定很贵的？继东安慰他们说不是很贵便宜着呢！继东的父母互相看着幸福的笑了。继东也刹那间那么的幸福，仿佛他那么的伟大能关心体贴父母，能为他们排忧解难。其实做了一个儿子应做的事，这事在继东的一生中都是那么的辉煌，永远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是他人生道路上一颗璀璨的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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