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人最怪，越是没有什么，越想得到什么，拥有什么。继东发现制约着他理想实现最大的克星事钱，就有了想方设法得赚一笔钱的强烈愿望。这几年乡政府与农户签订合同划任务让农民种植烤烟，去年的烟叶每斤四五元钱，一亩地可以收入两千元。今年政府继续扩大种植面积，继东边把宝押在了种植烤烟上。他想烤烟二哥就种过三四年，也给家里带来过大的变化——电视机、自行车。再说有政府这棵大树做后盾，去**实也证明这确实是个发家致富的好门路，许多种植大户骑上了摩托车。他跟上二哥干过是熟活路没问题，他的技术也很好。种植烤烟比较辛苦需要劳力多，更需要一定资金的投入，继东的父母反对。但继东发财心切坚持要种，而且想一下就干大的，准备把柳木秋闲地全部种植烤烟。政府要求种植烤烟就有了专项扶持贷款，继东家虽有旧贷但他花了一瓶酒和一条烟就贷到了一千五百元。父母看继东决心已定便商量和继东大哥合种，继东的大哥借贷了一千元。继东深知此举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每个周末都坚持回家劳动，但他的心里强大的动力。第一周继东早早回家来不及吃饭就投入到给育苗畦灌水的工作，一直忙到天黑才收工。这样的事情后来简直是家常便饭。一般都是在移栽的前三五天一边整垄一边压地膜等待移栽，继东得提前动手，六亩地不是个小数目，劳动力又少，父母劳动了一辈子年事已高劳动力极差。继东每周回家双休日什么事都不做操起铁锨赶到田间整垄，一杆就是夜幕降临，田间的农民都收工回去了，继东还要摸着蒙蒙夜色再干一会儿。如果遇上望月日前后便能在月光下干个半晚上，知道腰酸背痛直不起腰才收工。那个时候队上人看见继东在田间这样拼命干活就开玩笑：吆，洋学生咋能干起这活，简直是油梁出擀面杖——大材小用了。继东从不介意地回答：油梁出擀面杖才能触动很直嘛！再苦再累继东从不懈怠，从不怨气，这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他心甘情愿。想到希望那么美好，前途那么辉煌，继东的精神疲劳和肉体痛苦已飞上九天下了五洋。这样进行了四周竣工，移栽已迫在眉睫，今年又是大旱不能正常移栽有增加了灌水这一项工作量。继东参加了两个周末其余都是大哥和父母完成，一共苦战了十天。继东好像金刚不坏之身从不知道累，心里一直想着咬紧牙关熬过这阵子，就可以大展宏图，干自己想干的事情了！

  田间管理不算什么大问题，父母能干的过来，继东能松口气了。一般放了暑假就是采收烟叶开始烘烤的时候了。今年天旱烟苗长得非常缓慢，烟叶还小的可怜，暑假将近过半才突降几场大雨烟草猛长，到了暑假将要结束才开始烘烤。早晨天未放亮就起床采烟叶下午才能采完，晚上拉着电灯彻夜系烟叶等到烟叶架进楼中点着火，东方已经发白，这是烤烟期间的常事。继东在家烤了两楼烟后已开学，只能周末回家去帮忙，剩下的工作由大哥和父母去完成。白露后烟叶烤完，进行分等级扎把，分拣工作细致不用说，浓重的烟味熏得继东头晕恶心，烟毒弄得他皮肤躁痒难受。继东每周拣完烟叶回学校时四五遍的洗涮总觉的身上还有一股烟味，中考结束烟叶分拣完等待收购。晴天霹雳！烟叶价格暴跌而且销路不好，政府的收购站都关门停收，农户烟叶积压不能卖出，有少数人卖给烟贩子也是亏本生意。往年政府根本不准烟叶外卖必须交道制定的收购站，乡政府抽调工作人员配合派出所干警专门设卡设点进行管理，二十四小时轮流蹲守关卡。今年没有再设关卡，没有人再管此事了。烟贩子来只挑走上等烟叶每斤只有一元七八的价钱。继东只好积压在家等待烟草收购站能敞开收购或是烟贩子能提高价钱，多数人家烟叶一直到年底也没有卖出。继东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黄粱美梦一天一天的走向灭亡。

  继东的经济再次拮据起来，而且债主上门。每周的生活费只能紧张维持，如果钱不够继东只好请假提前回家，不然连家也回不去那就惨了。有时车费不够按钱乘到站再下车步行回家也是常事，继东还是庆幸他家比较近，如果离家非常远他不知那段日子该怎样熬过。家里每周收入一点卖鸡蛋的钱继东回家带上维持一周的营生度日。前半年辛苦劳累，后半年狼狈不堪，九七年就这样过完了。

  希望再也寄托不到明年了，烤烟的价格只降不升。明年的学费从哪里来？雪上加霜呐！天无绝人之路是人们劝说处于困境的人不要绝望的一句话，似乎也是一句有哲理的话。就在这山穷水尽之时，继东加多年不养牲口而积攒下来许多麦秸，加之这两年天旱喂牲口的人缺少麦秸就有人寻上门买麦秸。一个大麦秸垛买了四百元，真是柳暗花明了。穷人进一个钱就有八个等钱的路。继东五姨父家的表兄结婚写信邀请贺喜。信中没有说要钱，这已经明摆着继东上学借的一百元现在当然要还了。决定继东的父母一同回老家去贺喜，继东一个人留在家里看家过年。留给继东一百元作为过年费用。一个人的年是很好过的没有什么可准备。到了年三十继东杀了一只鸡第一次当起厨师做了清炖鸡算是年夜饭，自做自吃也挺有几分惬意。除夕夜上灯后继东把所有屋子的灯都打开灯笼也挂起，这屋出那屋进只有影子相伴，听着四面炮声此起彼伏，烟花点亮夜空，一片祥和热闹。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不知做什么好，摆上肉菜酒，水果葵花等，打开电视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觉得没有什么精彩看点，吃肉喝酒，吃水果嗑瓜子都如同嚼蜡。满桌狼藉还是关掉电视大睡一觉等待新年带来的新气象吧！

  新年并没有带来好兆头，眼看就要开学了，学费还没有着落。继东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四处打听看有收购烟叶的贵贱卖掉以解眼前之急。一天继东发现镇烟草收购站开始收购烟叶，虽然价格很低，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继东第二天拉上烟叶直奔收购站，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等到来收购的烟技工却说烟叶量太大。烟叶等级难分拣等等原因不收购。继东再三向他们解释求情他们就是不肯收购，继东只好拉着烟叶返回，一个前没有卖还要付一笔运费。继东当时想哭都没有了眼泪，他已经麻木了。他是多么的相信乡政府，想在它的扶持下发家致富，它们却给继东致命的打击，使他栽了一个很大的跟斗，它们有利可图时就和你签订合同让你种植烤烟收购，不准你外卖。现在烟草销路好了它们就不按合同办事了，不收购烟叶，不管你死活。继东这时才发现地方上的一些父母官是那么的自私自利目光短浅，一心想着升官发财追求政绩工程，根本不调查研究市场的供求关系，盲目制定宏伟目标“1085”蓝图工程。用行政的手段强迫农民种植烤烟，前几年效益确实不错增加了不少税收，政绩卓著。不知市场早已过剩，还在一味扩大种植面积结果今年栽了跟头烟农受损，结果这“1085”绘蓝图的标语只能在墙上悄悄消退在没有刷新，蓝图变成了烂图。这灾难看来并非继东个人，整个市也遭受经济危机，首先是教师工资连续几个月停发，教师的生活无法维持，不少学校出现了听课事件和**等事件的发生。

  还是回到继东吧！买烟也无望，只好把在有五六天就下羊羔的唯一的一只奶山羊卖掉作为学费。就这样暂时开了学，以后的日子钱是靠家里卖鸡蛋和继东父母上山挖药材卖钱。这样收入一点继东拿一点维持生计，继东每周回家都跟着父母上山挖药材。返校时拿着父母挖药材赚来的一点钱，他心里不知有多么的难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强忍着不让眼泪夺眶而出。最痛楚的日子，也是想的最多的日子，问自己最多。他为什么要上这个学，如果不上这个学父母就不会这么辛苦的为他而活着，他也不会盲从的去种植烤烟栽这么大一个跟头。继东现在已经成年不但不能孝敬父母，还要父母含辛茹苦的来养活。上学是他一切都不能去做，虽然有一身的力气没有时间上山挖药材或外出打工。那段日子，每个晚上继东都失眠流泪，没有心去学习，不能专心他钟爱的绘画，没有钱来买笔墨颜料和纸张，想做的事情没法去做，继东是那样的不甘心。

  执著追究的东西放弃是很难的，放弃时也是最彻底的。继东放弃绘画的主要原因是没有钱，也有别的因素的促成。学校成立美食协会继东当然是积极报名参加，通知说要经过考试选拔，考试的内容是素描人物头像有负责美协的老师当场选拔。考试那天只有几个被任命的美协主席****等，继东参加了考试把试卷收走迟迟不见公布结果。大约过来一周后的一天晚自习美协**突然叫走了继东班上几个参加考试的女同学，继东才发现他落选了。他正想不通她能落选，画的乌七八糟的几个幼师女生都能被选中？事后继东班的两个女同学告诉继东这次选拔根本不是负责美协得到老师选定的，是美协这几个领导合伙选定的。她们让继东去找负责美协的老师说明情况，继东当时很气愤，没有想到他们会干出这种事，这是高尚的艺术怎能容得亵渎呢！既然他们已经这样干了成立大会开了找那个老师又有什么用，他们费尽心思的排挤不让继东进入美协，就让他们称心如意好啦！

  排挤掉继东这个对手那时鼠目寸光，你们只盯着校园内这片小天地，你们能成什么气候，外面的高手名家如云。继东准备自力更生让他们看一看被他们排挤掉照样能画出好多作品，但事实证明进不了美协失去了很多有利的东西，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画室随时可以画画，有老师指点，他们晚自习可以去画画，继东想画画却没有地方。继东四处找人帮忙找一间画室，老师，学生，领导都没有成功，继东又一次被他们嘲笑，美修老师也开始对继东冷淡，不指导他的作品。艺术应该没有金钱和不正当手段的，但事实并非如继东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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