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随：天地际会，不见内外。祖辞遣送，与世长诀。

  筮得坎卦，变为随卦：天地相交连成一体，看不见天地内外。在祖庙里祭祀送葬，与死者再也不能相会。

  是的，昨天晚上太困了，没有筮卦，今天筮得的卦，就属于今天的吧。

  火车走过阿里的时候，天气很阴，乌云压山，这次一路上只看清楚了两只藏羚羊，不到十只土拨鼠，两只藏狐，野驴倒是不少，然后剩下的都是家养的了，无数的牦牛和绵羊。

  我坐在火车上安安分分，牦牛在草原上随意自在，有一瞬间我想和它调换身份，我变成牦牛后肆无忌惮的啃着草皮，如果不去想牛一生的终点是面对屠刀的话？我要去做牛一生最快活的事。做什么呢？首先我会去寻找最最鲜美的嫩草皮啃他个够，然后肆意的糟蹋其他的大美牛，我知道我是人转换的，做人的时候有那么多的责任需要去承担，做牛还不好好快活快活，难道要天天冥想作为牛的“我的一生”？

  我坐在火车上本来只想看风景的，但还是担心在西藏的远大前程，于是不自觉的给表哥打了个电话，表哥说:“你爸说了，你在每次来到西藏，只待几天就回内地的话，就是骗他，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要是在随随便便来，随随便便走的话，他就生大气了，多大的气？癞蛤蟆鼓起肚子，算不算一大口气。

  首先我作为一个人，我有权利享受着自己人生的自由，但是享受自由的代价就是颠沛流离，但是管他呢？我要是真的前怕狼后怕虎做事谨慎的话，说不定也事业有成了。但是我唯一做过的错事就是在颠沛流离的时候霍霍了一个女孩，对的，还是白玛。真的！那一瞬间我真以为自己成了牦牛，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后来，就像大病初愈一样，不痛不痒的过去了。爱情有时使人变傻，也使人变得玩世不恭，我们要说是外境改变了一个人的话，那就太冤枉“外境”了，决定那个人是否因为爱情变傻还是变得玩世不恭的原因，还是那个人自己，不再说了，说多了都是对爱情的玷污。

  不是讲“远大前程”吗？怎么又扯上了爱情，白玛什么的，我念念不忘？是的，我除了没忘掉名字。说到远大前程，首先昨天晚上我不能考虑，因为我太困了，80块钱在火车站租了个单间，那单间可真小啊，20寸的电视机在里面俨然成了个大家电，没有吹风机，洗完头靠摇头舞甩干头发，我太困了，连远大前程都不能考虑了，还会在乎房间小。躺在床上比坐在火车上的硬座上强一千倍好吗？还有我又想到了我爸屋里的高压锅，和高压锅里的面条，我考虑这些现实的时候，灵感就来了，真的！就那一瞬间，我想到了海拔五千多米以上的建筑，人类的最终登天计划是修了个很高的建筑。

  建筑要求一高再高，越高天气越冷，吃饭的高压锅也越造越高级，我们的建筑工地在五千米之上，电梯坏了，暖气供不上，救援队一时半会儿来不到。剩我一个人落队到最后，我艰难的用高压锅煮着面条，又想着为什么我们人类不好好安分的在地上过日子，要修那么高的建筑，在我背着高压锅，手挎着光能电磁炉逐层下降的时候，我明白了土地给予人的高贵，此刻我真想在土地上，建一所安稳的房子，房子前面有些土地可以种些新鲜的蔬菜，我看书、喝茶、玩搞不明白的乐器。我最终会死吗？卦象上说了，我会与世长辞的。

  天地相交连成一体，看不见天地内外，我离熟悉的土地越来越远的时候，心里就越来越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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