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 / 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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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 / 3)
        半夜十二点,李宝宝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像铜铃:“喂,王兄,睡了吗?”王儒睡得迷迷糊糊的:“怎么了?”“没怎么,聊一会儿。”“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赶紧睡吧,困着呢。”

        半夜三点多,李宝宝翻身起床,打开灯,王儒睡得正香,李宝宝拿手拍王儒的脸:“王兄,醒醒,醒醒。”王儒一骨碌起身,火冒三丈:“大半夜发什么神经,明天不上班了?”李宝宝点了根烟,吸一口,长叹一声:“王兄,我完了,完蛋了。”王儒吓一激灵:“怎么了,家里出事了?你不是说你爸你妈身体挺好的吗?”李宝宝伸出三根手指,在王儒眼前一晃:“三次,我今晚梦见她三次。”王儒一头雾水:“谁?”李宝宝叹息一声,像在呻吟:“卖水果那姑娘。”

        第二天一大早,俩人起床上班,酒店两班倒,一个月轮换一次,白班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夜班从晚上八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

        学厨一年,李宝宝已经能把一盘尖椒土豆丝炒得有模有样。在普通的炒菜馆,把这道菜炒得好的厨师并不多,炒得好鱼香肉丝,未必能炒得好土豆丝。这道菜考验厨师的三方面功夫:刀功、颠勺、火候,一盘土豆丝大概需要一颗一斤左右的土豆,片二十片,每一片十五刀左右,就是三百多根。要求的不是多细,而是均匀,越均匀越好。用开水焯过之后,刀功的好坏就显露出来,太细的,断成两截,太粗的,生白色,切得均匀的土豆丝,一水的青色。接着就是颠勺,土豆丝下了热锅,要匀速不停地颠,慢一下,受热不均匀,有的太熟,有的太生。最后看火候,这个全凭眼力和经验,出锅太早,不入味,出锅太迟,就会耷拉下去。一盘合格的尖椒土豆丝,炒出来盛在盘子里,犹如一盘松针,根根精神抖擞。酒店后厨的厨师长是个粗人,他对李宝宝说:“小娃子,要炒得直不愣登,像你的***一样直不楞登,软了可不行。”

        在厨师行当,有这样一句俏皮话,叫“丝儿配丝儿,条儿配条儿,厨师就配服务员儿。”这话没错,许多服务员都嫁给了厨师,许多厨师的妻子都是服务员出身,大街上的小饭馆,大多都是夫妻店,丈夫在后厨当厨师,妻子在前面端茶倒水当服务员。李宝宝坐在厨房门口的椅子上,看着前厅十几个女服务员,觉得她们身上所有的好看处加起来,还比不上巷口卖水果那姑娘的一半。

        八点钟下了班,李宝宝喊王儒去吃牛肉面,王儒不乐意,说店里管饭,何必花那冤枉钱。李宝宝说:“我请客。”王儒说:“那成。”

        牛肉面端上来,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清的是汤,白的是面,红的是油泼辣子,绿的是香菜,黄的是蒜苗。一碗面里,有汉族的小麦、藏族的牛肉、回族的手艺,一百年前是这个样子,现在还是这个样子。李宝宝夹了一筷子面送进嘴里,接着端起跟自己脑袋差不多大小的碗灌了一口汤,感叹道:“你说怎么就吃不腻呢?”王儒放下筷子,抹抹嘴:“下一家?”李宝宝说:“走着。”

        俩人经常这样,一碗牛肉面吃不饱,再要一碗呢,又怕别人笑话饭量大,只好换一家饭馆,再吃一次。第二碗面吃到一半,李宝宝谈起巷口卖水果的姑娘:“你说来兰州怎么久了,以前怎么就没看到呢?”王儒说:“咱穷成这样,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水果。”“这倒也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她,接下来怎么办呢?”“追啊。”“我不会啊,你会吗?”“你这真是问道于盲啊,我也不会。”李宝宝坐直了身子:“那你是怎么追石星的?”王儒有些不好意思:“我就写了一封信,偷偷塞给她了。”李宝宝嗤之以鼻:“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写信呢,你直接跟她说啊。”王儒说:“我哪敢,我跟你说,我只要一见她,全身就发热,心跳得快跟停止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这么怂?”“你不怂?”

        王儒来自定西市非常偏僻的一个山沟里,那里山大沟深,交通闭塞,经济落后。王儒从小的记忆,都跟贫穷有关,晚上点煤油灯看书,冬天打火把上学,读到初中,村里总算通了电,王儒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了电视机。村民们都没见过什么世面,有时候站在山顶上,能看到山脚远处国道上呼啸而过的摩托车,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以为是用电驱动的自行车,于是惊呼一声:“电奔子!”镇上的派出所穷得连手铐都没有,抓人时提一捆麻绳,警棍也没有,人手一根木棒子,乡民送外号:棒棒队。

        李宝宝认为这纯属扯淡。

        初中毕业后,王儒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隔壁县的临洮师范,这是一所全日制普通师范学院,中专文凭,读三年出来就是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了。读师范第一年,王儒迷上了看,别人看论本,一年看了几十本,王儒论箱,一年看了几十箱,时间都用来看,功课自然荒废了,九门功课七门亮了红灯。第二年变本加厉,不仅看,还动手写,晚上彻夜不眠,白天在课堂上呼呼大睡,九门功课挂了八门。三年读完,该学的没学到,装了一肚子稀奇古怪的故事。上岗考试,王儒名落孙山,家里待不住,收拾了一下铺盖,直奔兰州。

        王儒在临洮读师范的时候,李宝宝在老家陇西县城读高中,王儒彻夜读的时候,李宝宝彻夜读诗。高中毕业考大学,差了十三分,复读了一年,差了一百三,家里让他再复读一年,李宝宝死活不肯。出门那天,李宝宝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捏着一张陇西开往兰州的火车票,一脸倔犟地盯着父亲,他那当了半辈子医生的父亲恨铁不成钢:“你现在不好好读书考个大学,将来吃屎都抢不到热的!”李宝宝听着父亲的怒吼,脸上的表情不置可否:“读个屁,再读也读不成李白。”父亲气得暴跳如雷,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李宝宝夺门而出,脑袋里冒出两句李白的诗: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做人如果不能像李白那样,那还活个屁!

        到兰州后,李宝宝认识了天水人老杨,俩人在滨河路酒店里打工,干了一段时间,老杨嫌酒店里挣得少,去了附近一家食品厂上班。上次老杨来找李宝宝聊天,身边还多了一个女朋友,那姑娘叫谭丽丽,长得挺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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