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后初中时代 事难尽美 一念执着
  无论是恶梦还是美梦，终归要回到现实。无论未来是坎坷还是通途，终归都得面对。逃不掉也躲不开。2001年七月二十四日，我又参加了中考。这一次不像上一次连中考是干嘛的都不知道。这一次其实不单是一场考试，还是一场正名。为我自己的学习能力和天赋正名，为父亲的教育方式和爱子之心正名。

  我的考场是砀中，全县最好的中学，皖北最好的十三名校之一。父亲带我去看考场的时候，指着砀中的大门说：“你不但要在这里考试，也必须要考进这里。”我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因为我没有说硬话的底气。

  当时考高中还要有理化加试，要是考砀中的话还要有体育加试。记得前初中时代的理化加试我是在砀山四中考的。因为当时的成绩一塌糊涂所以物理和化学考试的过程都十分奇葩。物理抽到的题是用天平测量物体质量。我一紧张连固定天平的皮套都没有摘掉就开始放东西，结果放一个砝码也平衡放两个也是平衡。弄得我自己都一脸懵圈。终于监考老师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指着天平告诉气急败坏的说：“你这个考生是没睡醒来的吗？这个保护套不去掉你加多少砝码不都是平衡的？”我哦了一声赶紧去掉保护套开始称，结果刚放个砝码时间就到了。于是理所当然的零分。化学加试我是收集氢气，好像是用辛和硫酸还是盐酸一起反应来着。这个倒是很成功，不过在最后一步拿着试管靠近火焰验证的时候，被那一声脆响吓得试管掉地上了。还好没有摔碎，不然估计还是零分。后初中时代的理化加试就相当的顺利了。物理加试考题是探究杠杆平衡的条件。这个东西在物理老师訾洪恩的刻意引导下，我还是学的很不错的。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看得监考老师都直点头。化学实验抽到的是《探究物质溶解时的吸热或放热现象》。抽到这个题的时候我都觉得上天都在帮我，因为这个实验曹广杰带领我们在考试前一天刚刚做过。我就那样十分娴熟的做着每一个步骤：检查实验物品，取细口瓶，倒蒸馏水，温度计读数，倒固体氯化钠、、、、、我专注的表情也终于让监考老师认可，依然是个满分。这两次考试真实的演绎了学渣和学霸的区别。

  说说体育加试。因为砀中是重点高中，为了显示出自己的高端的地位，也向全县人民证明作为一个重点高中，我们收的都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等生，所以才会有这个体育加试。于是在一个阳光毒辣的午后，所有预选上的学生都坐着学校包来的破破烂烂的中巴车到了砀中。很多家长也跟着来了，我没有让父母跟着。天太热了，来了除了受罪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还会给学生一些压力。体育加试要考三项：立定跳远、铅球和一千米长跑，满分三十分。如果文化课成绩很好或者很差这个分数都不会有什么决定命运的意义。如果刚好差分数线一点，那么这三十分就价值千金了。彼时的我，虽然很孱弱但是还是有一定的运动天赋的，尤其是爆发力还是很强的。在没有任何训练的情况下，我百米也跑进过13秒。所以第一项的跳远，2.38米满分，我纵身一跃就跳了2.45米，毫无悬念的满分。第二项铅球我就有点麻烦了，六斤重的铅球对瘦弱的我来说想投掷到满分的9.8米，绝对是异想天开。结果我大吼一声，使出全力也只投了8米多一点得了8分。本来我对这个成绩很满意的，可是背后有个很不和谐的声音飘到我的耳朵里。“徐德地只得8分，一千米没有人能跑满分，只要我们铅球满分我们就会在中考里比他多两分的优势。”我不用回头都知道那是谁说的，是一直视我为最大竞争对手的王宁。唉，我一向都是与世无争的，为什么你要逼我呢？你们都觉得一千米我跑不满分吗，那我就跑给你看。发令枪响的那一霎那间，我仿佛充气般的直往前冲。我一定要第一个跑完，我不停的翻飞着两条腿。炽热的空气裹着灰尘铺面而来，才400米我就觉得喉咙冒烟脑子缺氧了。但是想到刚刚的蔑视，我还是不断的加速加速再加速。800米跑完我终于在第一名的位置上，但是我没有丝毫懈怠。第一名也不一定满分，必须要跑进两分半钟才行。当我跑到终点的那一刹那我回头望去，十五个人还只有三个。我捂着就要跳出来的心脏突然就很自豪，我不但撑下来了我还会是丰棉初中1000米的满分创造者。刚刚嘲笑我的王宁同学，连累加热竟然跑的晕过去了。幸好他爸跟着呢又是扇扇子又是葡萄糖的，照顾的无微不至。倒是挺让人羡慕的、、、、

  正式考试开始时本来我准备自己去县城，父亲执意要陪我去。他说他在旁边才会心安，我想说你跟着你是心安了，可是我会哆嗦啊。但是这话太伤他的心我没敢说出来。他带我去本家的一个叔叔家里住，离砀中很近只是一墙之隔，算是地利；父亲亲自陪我来也算占了人和，再加上考试那两天阴天凉爽不少，也算天时不错。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我觉得应该发挥不错。语文考试我一向都是毫无压力的。前面的试题刚做完我就知道自己成绩不会太差，作文是以“挫折”为话题写一篇作文，我用自己的经历写了一篇声情并茂的议论文。我觉得写的很不错。数学是最有悬念的，发挥好了也能差强人意，要是发挥不好也会一败涂地。而决定发挥好与不好的主要因素并不是我的数学水平，而是出题老师的心情。至于英语那全是靠天吃饭了。一直到现在我都搞不明白，为什么我学了将近二十年英语，成绩一直都那么稳定，从来都没有考及格过。政史正常发挥，理化考试物理考的心里七上八下，化学则是心花怒放。所以每次从考场出来我都没有办法回答父亲持续了两天的那句：“考的怎么样？”

  两天的考试转瞬即逝，决定了太多人的命运。我没有问彭贺考的怎么样，问他干什么，考完了就是结束了，趁着分数还没有出来好好的玩几天，何必自己找不自在。能查分数的那天彭贺打电话给我问我考的怎么样，我说还没有查。他说自己考的不好，准备再复习一年。我没有给他意见，这个时候我应该关注的是我自己的事。母亲站在我旁边很紧张的看着我打168查询成绩，其实我心里也很忐忑。也不知道是苍天都想帮我掩盖失望的事实还是命运不想让我面对令人窒息的失望，那天的168热线怎么都打不通。一直打了十几次才通（要是知道月底因为这点事还多交了十几块钱的电话费我说什么也不会查），还查询到一个让我很蛋疼的成绩----刚刚过了重点中学砀山中学的自费线。这个自费线是当时的重点中学创收的一项重要举措，因为自费生要在第一学期拿正常学生十几倍的学费才能入学。比如我，按照成绩我距离公费线差6分，一分2000元，所以第一学期我需要缴纳12000元学费才能成为一名光荣的砀中生。那个时候的一万块钱还非常值钱，对于我们家来说更是天文数字。所以在我父亲表示要把牛卖了再借钱给我交学费的时候，我毅然提出拒绝。在给彭贺打过电话得知他有复习的意向后，我对父亲说要不我再复习一年吧。父亲目光很复杂的点头同意了。他的复杂有三种原因：一是因为他没有能力给我缴纳学费对重点中学而愧疚，二是因为我年龄太大了再去复习让人觉得不是执着而是傻了，三是担心我即便是再复习一年又能考上公费的砀中吗？这些原因我不愿意知道，说逃避也好说装傻也罢，总归那个时候我缓解压力的一种方法就是把自己定义成一个孩子，没有长大的孩子。即使那一年我虚岁都已经十九了，已经超出正常的初三学生四岁了。

  补习班和高三应届生一样在暑假都要补课的，所以在七月二十号我就又带着桌子去了丰棉初中。我不知道别人看到我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只知道我看到那熟悉的一切是无比的刺眼。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丰棉初中这么的破败，这么的让人失去生机。我无声的坐在教室后面的角落，看着熟悉的老师讲着熟悉的课，可是一切都又觉得那么陌生。教室里还有去年的同学，但是我实在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如果不是还有一个彭贺，我恐怕真的会得抑郁症或者自闭症。每天也就和他说几句话，然后就发呆着思考这样的选择是不是值得。

  事情的转机在复习第五天的晚上，同村的同学贺娜到家来找我说如果我不想复习了，可以去到梨都中学读高中。我那个时候是不知道她介绍一个人入学是可以免一点学费的。只是很敷衍的随便聊了两句，她却很有积极性的在那怂恿我。一边说复习不值得一边说梨都中学多好多好。但是真正打动我的还是那句，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的。即使考不上重点中学未必考不上好大学啊。当时的我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自以为是的觉得我就是一块大金子。然后我就心动了。

  第二天我就直接去学校把桌子搬回家了，期间就对彭贺说一句我不复习了，我要去梨都中学。父亲还是劝我好好考虑一下，我还是用那句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反驳了他。他见我决心已定就不再劝我，转而去打听梨都中学是谁负责我们这附近的招生工作。用他的处事方式，得去拜访一下问问学校的详细情况，顺便再表达一下谢意。这样以后入学了才能受到特殊照顾。负责招生工作的是我们旁边村子闫楼的闫怀玉老师，当天晚上父亲买了点礼物带着我去了闫楼。到那家的时候我明显看出来他很意外，恐怕他招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个带着礼到他家求着他去上学的学生。所以他很热情的接待了我们并且很尽职尽责的详细的给我们介绍了梨都中学的情况，另外还很直接的表示在入学以后会很照顾我。我当时以为这都是客气话，未曾想在后来的日子里他做的还真能差强人意，这是后话。

  在得到他的保证后我们就回家了，路上父亲说他从闫老师口中得知的这个梨都中学应该就是我哥的干爸彭彦洁办的一所学校。说回去以后要打个电话问问，如果是的话恐怕连学费都不用交。事实上还真按照这个剧本发展了，在电话中彭彦洁得知我是考上砀中没有上的以后直接拍板说肯定给我最大的优惠。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对好成绩学生的优惠学校本来就有，和亲戚根本无关。

  读高中的事情落实以后，我的暑假就过得清闲了。每天到地里赚赚，看看闲书听听流行音乐自在的很。大约十天以后我接到了彭贺的一个电话，他开门见山的对我说，你上的那个学校有熟人白，我能去上白？我说应该能，我要问问看。他说你白应该，你都不复习了我也不想复习了，你给我把这事办好我明天去学校搬桌子。我说好。然后我先给闫怀玉打了个电话，又让父亲给彭彦洁打个电话。双重保险以后才告诉彭贺这个好消息，彭贺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喜，或许他已经预感到这样的学校我们两个去上已经足以让那个学校蓬荜生辉了。倒是彭贺的父亲觉得在入学的这件事上面我和父亲帮了很大的忙，一定要请我们到他家吃顿饭。当彭贺给我说的时候我表示完全没有必要，彭贺说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俺爸不愿意。然后我给父亲说了这事，父亲说彭贺的爸爸太讲究了。然后我们在当天晚上去了他家。彭婶张罗了一桌子菜，彭贺知道我父亲喜欢喝酒不但准备了啤酒还准备了白酒。我怕父亲喝多了就以夏天太热为由拒绝了喝白酒。然后彭叔不怎么喝酒，彭贺的弟弟彭坤也不喝酒只有彭贺陪着。彭贺又怕冷场了，就一直给我喝。从那以后我们都发现自己的酒量还能凑合，彭贺还要比我高那么半筹。

  彭贺入学的事情也确定以后，日子也过的像我一样惬意了。我有几次还专门去他家的桃园找他下象棋。彭贺的棋风缜密严谨，我不是对手。这也是我对他为数不多甘拜下风的事件。然后我们就在一起畅想过我们的高中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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