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命（3） (1 / 3)
        人们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之前我总以为他们是怀念，后来才想明白，他们那是无所适从。如果把一个人的生活看做一个紧密的蜘蛛网，那么一个至亲的去世就是活生生扣掉一个联结，剩下的游丝必然会崩溃，紧接着，蜘蛛网就再也复原不了了，无论你是不是蜘蛛。

        林木成一个人倚在苍白的墙壁上，空洞的走廊里，只有妈妈一个人的尸体陪着他。井三和工头人家还有自己的工作，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是林木成的血肉之交，人家也无需过多地照看他。护士将姜茴芝的尸体从抢救室里沉默地推了出来。白色的布单盖在了林母的身体上，宣告着林母彻底告别人世间。

        林木成坐在走廊的地上，他也不去看看母亲最后的遗容，只是在沉默。人傻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你心中可能藏着掖着沉重的悲痛，可你无人倾诉，也无需找人倾诉，悲伤的洪流已经让你变得无比麻木了，语言能力都快要丧失的那种麻木。

        一直到深夜，林木成才缓慢地起身，来到母亲身边，撩拨开盖在母亲头上的那片白布。母亲苍老的皮肤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了，皮肤煞白如同剥壳的鸡蛋清，身体消瘦如同骨骼上放上了一层皮，颧骨突出、眼神凹陷，再也没有人的模样了。死神的镰刀已经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她的生命和健康，同时也带走了她一生的痛苦和艰辛。

        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里曾经说：你和死亡好象隔着什么在看，没有什么感受，你的父母挡在你们中间，等到你的父母过世了，你才会直面这些东西，不然你看到的死亡是很抽象的，你不知道。亲戚，朋友，邻居，隔代，他们去世对你的压力不是那么直接，父母是隔在你和死亡之间的一道帘子，把你挡了一下，你最亲密的人会影响你的生死观。

        诚如此，如今林木成的母亲去世了，生与死的事实血淋淋地摆在了他的面前，就像是羔羊在等待最为血腥的屠宰一样。林木成突然就觉得人生的意义就此消失了，没了母亲，他活着——都没有感觉了。

        清晨

        护士两人推走了母亲的尸体，安放在医院的太平间中，好让林木成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葬礼，给母亲一个体面的告别仪式。可林木成这个人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却还是没有成熟，或许是因为执念太深了吧！他远远没有从丧失母亲的悲痛中醒过来。

        回到建筑工地，工头很体贴地给了林木成足够的假期，给他结了之前的钱，还多给了他几百。

        “这钱你拿着，这些年干了这么久了，一直没时间回家陪老母亲，说起来我也是有责任的，这些钱，算是我给她老人家赔个罪。”工头难得慢下语速，语重心长地说着。

        说起来，这个工头也不是说那么坏！

        林木成还是以前那副样子，低头弯腰，连声道谢，只是这一次他没有了笑容，连表情都快看不到了。

        林木成乘坐着一天走一次的公交车，在陈旧、落后、破败的村子里下了车，扛着背包，一步一步走回那个只属于他和她**家中。土黄色的道路上满是灰尘，他风尘仆仆地到来，抬头四顾，满是回忆。

        家中的老黑狗看到他，溜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警惕地叫了几声。自己这些年看来真的没回来过几次，连家中的老狗都不认识了。林木成走到石碾旁，抓了一把深红色的大枣，一把塞在了自己的嘴中。真**甜啊！甜的让人心肝发麻，枣核硌牙，可林木成却还是使劲用牙和这个枣核死磕。

        咯噔！咔嚓！碎裂声伴随着林木成狰狞的表情一点一点的炸开，他的牙肯定也崩坏了吧！嘴角也渗出了鲜血，这……肯定会疼的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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