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师
        小爷爷听着，摇了摇头，苦笑着。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所有人，都不曾知道这道人的来历。本来小爷爷卜卦，就预料会出事，有时候就是这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大概就叫做在劫难逃把。

        小爷爷的药，其实也不难，除了糯米之外，还有黄表纸灰和艾叶。末了，又让我每天一定要喂爷爷喝点糯米粥。少了糯米艾叶什么的，就去小爷爷家里去取。

        第二天去取药的时候，小爷爷就把我叫进了房间里，“二楼，你想不想学点手艺？将来能够用的着？”小爷爷似笑非笑，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爷爷不让。”我也回答的干脆利落，毕竟在灵堂发过誓，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爷爷这样做，有他的道理。

        “你爷爷迂腐，你才多大点，怎么也学着迂腐起来了？”说着一拍我的脑袋，递给我一包艾草。又从身后掏出来一条筷子粗细的蜈蚣，这蜈蚣浑身油亮，一对儿触须也是金光闪闪，这蜈蚣在小爷爷手里爬上爬下，忽然一口朝着中指就咬了下去。我吓得当场愣住，小爷爷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起来还满脸得意。

        “小子，看好喽！”小爷爷从兜里掏出来一包黄色的药粉，撒到伤口之上，只见那伤口处，立即鼓出来一滴硕大的毒血，这血居然黑的跟墨水一般，这滴下指尖的血液随着时间又慢慢的转成黑红，紫红，粉红，最后才变成正常的鲜红的颜色。小爷爷又拿出一包白色药粉一抹，血液立马止住，甚至中指之上，连个伤口也不曾见得。好像刚才的这一幕，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二楼，你要学术法，苗家以后，得靠你了。”小爷爷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伤感。我还想说什么，小爷爷则挥手，示意我不要再说……

        爷爷日渐好转起来，除了糯米粥，偶尔也吃些素菜，按小爷爷的说法，中了尸毒，尤其是尸毒攻心之人，一定得忌荤，甚至连血腥味都不可以闻。艾草为阳火之物，配上糯米，就是袪毒辟邪的上上之物，黄表纸本为本草所制，本来就有药用功效，化而为灰，在术法里经常的作为辅助所用。例如黄符，配上鸡血朱砂，还有纸钱也是黄表纸所制。

        爷爷在大爷爷躺着，先前的半个月，实在是消瘦不堪，也没人敢告诉奶奶，一直到好转些，勉强可以下地走上几步之后，才告诉奶奶，在家照顾爷爷的事情就由奶奶去做了。除了小爷爷之外，大爷爷和二爷爷叫我的次数，也明显的变得更加频繁。二爷爷在耿家滚下山坡，小腿骨骨折，他家的棺材铺，也没人料理，所以二爷爷把我叫过去，乡里乡亲有人病故，需要买棺材纸钱香烛一类的，就由我到柜上去支应。

        俗话说，人有阳宅，鬼有**。按照二爷爷的话说，这棺材，算得上是通行阴阳的一扇门，一般活着的人，都会提前把自己的棺椁打造好，而上他这儿来买的，要不就是枉死的，要么就是横死的，总之，正常人家儿上了年纪，都看开了，所以都是活着的时候，为自己量身定制好了的。

        棺材的学问，也不止这么一点。厉害的木匠，一般的人都不敢得罪。尤其是这造阳宅和阴宅。略微一动手脚，就是一家不得安宁。这耿家的耿长青，那棺材的蝙蝠，也是人为的，这种术叫种煞，通过特殊的手段，训练些带阴煞之气的动物，然后控制动物引发尸变。用的最多的，就是黑猫。这老道操控蝙蝠，从这一点来看，他并不是一般的人。

        因为爷爷和二爷爷白天检查尸体没有异样，因为蝙蝠的习性，白天是不会醒来的，所以，这蝙蝠应该是挂在棺材的盖上，到了晚上，这老道以特殊的手段操控了这蝙蝠，进而引发尸变，不，准确的说，不是尸变，是把尸体变成尸煞，这一般的尸变，只是心口有一口气在，尽管尸变，有行动能力，但是很少伤人。这尸煞不同，不仅行动迅捷，更是嗜血，嗜杀戮，而且这耿长青，可能这些年根本就没有疯，是装疯卖傻，而后这道人觉得他没有了利用价值，就把他制成尸煞对付我们苗家，他枉死之后，这道人一定是用了禁术，把他的冤魂困在体内，让他成为一个活死人，这两种手段放在一起，如果不是爷爷，就是十个道士也枉送性命了。而能够把活人魂魄关在这体内的，问题一定出在这棺材上。

        一般的平明百姓，所用棺椁，多半是松木柏木，也有用杉木的。不仅仅因为好找，还因为便宜。而以往的大户人家，会用楠木打造棺椁，防腐防虫，看起来也更加贵气。

        然而有几种树，一为槐，二为柳，这两种木头也是属于阴气重的木材，槐按字面理解为，鬼木，槐树困鬼，用槐棺盛敛之人，一定阴魂不散，死后无法投胎。

        这柳树一般都是河边所长，也有旱柳，本来这柳树这生命力顽强，有些即使做了棺材埋进土里，过不了多少年又长出柳树来，这也是属于困魂之术，魂魄不得安宁。生不睡阳，死不睡柳。而且这柳树无子，主绝后之兆。

        特别的还有桃木，桃木乃是驱邪避凶之木。但是用做棺材，就应了阴阳相克，主相克之兆。

        我听得倒觉得稀奇，可是总感觉小爷爷和二爷爷是在偷偷教我。我天生的记性好，所以这些话，只一遍就记下了。而且每天在二爷爷的棺材铺里，他总让我把那些棺材挪动一遍，重新摆放整齐。从刚开始连翻个棺材盖子都吃力，到后面一个人可以挪动一副比较小的棺材了，这身上的力气大了不少，手臂上，也隆起来一块一块的小肌肉了。

        大爷爷也没有闲着，每周六周日，就带我上山去打猎，下套。我以前觉得打猎很好玩，上了山才知道什么叫望山跑死马。进了山，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单单是蛇虫鼠蚁，就能要你半条命。于是大爷爷也教了我很多，例如驱虫，驱蛇一类的术法。还告诉我，借兵之术，如何用，什么时候用。

        我白天上学，晚上回家，偷偷的就把被子蒙起来，也想试着用一下这些天学的东西。驱虫术法不用还好，用了一堆的臭虫从床板底下钻出来，只咬的浑身上下都是包。

        不过小爷爷教的东西还是管用，自己第二天又找了药磨成粉，撒上以后立马不痒了，扣破的地方也都结了痂。于是之后每次小爷爷配药开方，我都在旁边偷偷的看。虽然小爷爷不是正儿八经的医生，但是到他这儿来的病人，多半是极其不正常的人。浑身溃烂的，满身疮痍的，还有不孕不育医院判了死刑的。可是小爷爷还都给医治好了。

        小爷爷倒是也不吝啬，每次问诊都让我在旁边看着。用的药也是稀奇古怪五花八门，什么童子尿，无根水，过江龙爬山虎。大概正儿八经的医生，也开不出来这些药。小爷爷每次笑眯眯救人治病，忙的不亦乐乎。忙累了我就在身后捶捶背捏捏肩，偶尔不懂的地方还问一问他。日子倒也过的逍遥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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