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芳名陆星仪 (1 / 2)
        “原来是京城杨家！”陆星仪明显的眼神一亮，似乎是杨顾安的来历让她更是安心不少。

        杨家在京城中所拥有的势力不小，其广厦之下的一些附属势力也愿意让杨家长久安稳来维持自身的发展出路。京城内包括皇族李家在内，实力最强明显处于领先地位的共有四方势力：李家、杨家、田家以及余家。而很明显，杨家于四家之中在民间的名声最好。不过家族立身于一国之都，不可避免地会沾染上一部分属于这个国家的大势和因果。国家发展平稳顺利还好，若有波折变化，免不了地对家族的运和势也会造成不可明言的影响。

        杨顾安轻轻点头：“不错，正是京城杨家。不过如今既然我已是金刚宗的一名弟子，自然不必再提起过去的身份。”

        杨顾安刻意强调自己对金刚宗的认同感，是因为他其实也不确定陆星仪到底对金刚宗是何感情。或许不认可朱莽领导下的宗门气氛，就怕她还是心中倾向于宗门大义。

        陆星仪自然听得出杨顾安这句莫名其妙的多余解释是何意图。轻轻呵了一声，说道：“无论你是金刚宗弟子还是杨家子孙，都只不过是一名通窍一阶的小小弟子罢了。在乎这些小节就没了乐趣，不如继续谈谈书中字句。”

        “是，弟子省得。”杨顾安心想，如此看来这姑娘应该对金刚宗的归属感并不强烈，而不愿意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畸形宗门肯定是在这里有她割舍不下的东西，这就是她的脉门。心中不停思量，口中继续说道：“再如，书中说太宗游寺见佛不拜，原因是太祖问寺中知客自己需不需要跪拜，知客僧妙语回答：不用，因为现在佛不必拜过去佛。其实通晓历史的、哪怕是普通凡人都略有了解，太宗不敬佛。不但太宗不敬佛，如今绝大多数修行之人都不敬佛。姑娘腹有书海，相信也是知道原因的。”

        陆星仪垂下长而上翘的楚楚睫毛，有些黯然：“是因为前朝的灭佛运动吧。”

        “正是。前朝世宗郭荣被称为黑暗时期第一明君，身具国家社稷带来的大因果，又有百姓供奉信仰，本应该是长寿之相。可最终却不足四十而崩。据我杨家先人所了解，郭荣之死中应该是有西方佛国的影响。前朝世宗郭荣为了限制西方赭国佛教对本土的渗透侵蚀，下令本国百姓不得私自剃度，父母尚在不得出家。同时砸庙破寺，熔佛像以铸金银。赭国佛门极度不满，认为是郭荣的存在严重阻碍了佛法普照中原大地，便有修士暗中与本朝太祖密合。最终的结果便是太祖得了社稷，赭国佛门除了郭荣。但一国之力的气运还是反噬到了佛门身上。这也是如今我赵国国内道儒盛而佛门衰的主要原因。”

        杨顾安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陆星仪明亮的瞳孔深处幽幽一丝遗憾，不禁奇怪：这姑娘为何会对我这番话反应如此强烈而压抑？她身上定是有着故事。只是估计这故事可能不是小姑娘最喜欢的甜腻童话，说不定故事的一字一句都是鲜血写出来的。

        仿佛只是一瞬错觉，当杨顾安说完最后一字，陆星仪也很快自然地收齐了不经意间流转出的那一抹情感。偏过头不去看杨顾安礼貌的眼神，平静而不带感情地问道：“原来如此。这些隐秘之事其实并不易见于寻常书籍，不过我的确曾了解到过这一段离奇滑稽的历史，大体与你所言并无偏差。既然你也知道前朝灭佛，本朝不敬佛，不知你又对佛门看法如何？”

        陆星仪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为了强行控制自己的语气不含褒贬，刻意之下语气竟有些强硬无礼，反而更让杨顾安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假装并未看出什么，杨顾安直言道：“无论是尽信佛还是不信佛，其实两个极端将自己推入了一个误区。看待问题的思想应该是运动的。佛门教义从最初鸿蒙发展至今也早已经历过无数次改变，为了更加适应时代和更方便发展信徒，佛教早已经历过种种改变或者说变异。郭荣欲灭佛，阻止一切佛教在汉地传播，主要原因便是他认为佛门不生产又不交税，同时佛门强者的存在使得田地粮食等社会财富严重向大佛寺集中。甚至一些佛寺放租放贷，鱼肉百姓……”

        “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百种寺有千种法，并不是每一派佛门都是同样的思想。有的僧人主张‘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有的佛家主张心怀佛祖而不守戒条。”

        她失态了。杨顾安心想着，竟隐隐有些高兴，这让他觉得自己之前在面馆连吃三大碗的羞耻形象得到了抵消。大家都一样，你不也在我面前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样子？

        陆星仪有些失望。她以为杨顾安也是同样对佛门深怀偏见的那一类人。的确说不上是谁对谁错，但是毕竟杨顾安是她难得有些好感的同龄男子。虽说修为的确低了一些，但那是与她自己这个不能用常人思想看待的人相比。不过若是在这一事上与他看法相悖。恐怕以后即使交往也最多停留在如今这个地步了。

        却不想杨顾安话锋一转：“全然并非如此。我听闻佛门分百千宗派，例如法相宗、贤首宗、禅宗、律宗、密宗等等。各种宗门的修行教义各不相同。有的严守戒律，有的一切无我，有的性空无相。在我看来佛门同样作为一种修行之道，于常人可以习之以为信仰，修行人可以修之以窥大道。正如道家修元神、儒家修本性一般无二。”

        陆星仪听罢，亦如上次面馆离去时一般站起了身，右手轻轻一弹，一道元气将坐皱了的裙摆抚平了去。伸手拿过杨顾安方才看过的那本赵国史书用一只手抱在胸口，俏然开口：“久闻杨家家主博学之名，不想杨家公子也未逊几分。今日一叙十分尽兴，若有未尽之言，不妨下次相遇再请教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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