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红日残影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

        转眼间，这在狼灾波澜壮阔的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年接近尾声。随着时间越来越靠近年关，狼灾的心情越是复杂。每每年关一过，通常就是鲜卑人集结的时候，恰逢春草未生，牛羊储备在一个冬天被消耗殆尽的时候，鲜卑人便打起了侵扰大汉边境的主意。

        东汉末年，皇室衰微。边境防卫犹如金纸，都不用鲜卑人铁蹄践踏便碎成了点点金光，难啃的骨头也就只剩下了并州一小部分和凉州一部分而已，其他地方对于全民皆兵、骁勇善战的鲜卑人来讲，想要攻克可能稍难，但是想要掠夺简直不要太容易。

        从小寒过去以来，地处西北的九歌就迎来了冬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正是此时此刻最好的写照。狼灾裹裹胸前的羊毛大衣，身后的胡然举着牛皮伞，两人出了营帐直直的向着营地外一处高台走去，身后一串脚印几乎是片刻就被大雪掩埋，天地之间一片素白，银光直让人迷了眼……

        登上高台后，胡然收起牛皮伞抖了抖，将附着在上边的残雪挑去，尾随着狼灾进了高台上去。此时此刻高台上搭着一台圆桌，桌心是一个简易的火炉子，圆桌周围围坐着三四个一身素袍，武士打扮的青年人，各个腰间挎着一柄形状制式古怪的刀具，本应该戴在脸上的半脸面具此时垂挂在胸前，几个武士都束着同样的发髻，衣着打扮，带靴玉牌一模一样，一看便是制式军队的扮相。

        几人原本正煮酒聊天，听的台下传来脚步，领头一人侧耳倾听，随后压压手掌，只见片刻间全场鸦雀无声。又见首座之人从羊毛地毯上使了个眼色，随后只见近门两人忽的一左一右站在门后，已是长刀出鞘，利刃在手，靠近窗子原本在观察远方异动的一人直接一个鹞子翻身从三四米高台的窗口鱼跃而下，抽刀在手，埋伏在出门处静静等着屋内动静，转眼间高台内剑拔弩张，蓄势待发。却说首座之人看准备完善，也不着急，只是捻起酒盅细细嘬了一口，眼睛却不自觉的盯着楼梯上……

        “池浅王八多。”骤然从楼梯上传来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社会不由你当大哥，残影一排排长张二狗拜见小侯爷。”说话间埋伏在楼梯口的二人并着斜靠在羊毛毯上的一人纵身而起后单膝跪地拜向楼梯口，只见楼梯口二人缓缓走了上来，正是方才的狼灾和胡然！

        那张二狗见来人不止狼灾一人，又微微调整朝向后道：“拜见大统领。”胡然向着张二狗点点头，随后示意他起来说话。

        这张二狗正是那日主动搭话罗伊的张二狗，却说半年前狼灾立木征才，张二狗见自己一身好武艺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也只好浪费在田间地头，于是硬着头皮前去报名。狼灾眼见这张二狗体态魁梧，举手投足武生气息外露，就让胡然与他切磋，谁知这张二狗习武二十年竟只能在胡然手上走过二十回合，却不说张二狗垂头丧气，狼灾确是发现这张二狗多年来打熬血气，筋骨强度远超常人，只是没有良师，若是张二狗与胡然师出同门，谁输谁赢尚不可知。于是便将张二狗从征才名列剔除，心中却暗暗记下了他的名字。后来等的爬犁锄头一应俱全后，农事方面逐渐趋于平稳，狼灾一面暗中启动烧砖制瓦，打铁寻矿的工事，一面从两万百姓中选拔体态魁梧，健康积极者组建基础军事力量。

        现如今农事方面狼灾已经做了甩手掌柜，将这一切事宜全部托付给了李立、李玉等李氏兄弟，李氏三兄弟也不负所望，起初三人对于狼灾所说的种麦、施肥一知半解，后来入手之后竟然爱上了农耕事宜，由于受着一众老农的熏陶和狼灾二十一世纪先进科学培育思想的教育，兄弟三人对于气象、土地和收获时节都有了独到的理解，硬生生自己钻研出了一年两熟的小麦培育方式，再加上狼灾根据记忆改良的江东曲辕犁这一利器，使得产量、速度都走了大幅度上升，所以在这一年，九歌汉人营地的农民们感受到了何为丰收喜悦，夏秋交际之时竟然达到了亩产近300斤的壮举，一众老农民面对着这神迹一般的收成趴在盆地的沃土里哭的不能自已，直让家中小辈搀扶着才堪堪能走路，紧接着李立提倡了一波秋小麦的种植，于是在隆冬来临之前，第二茬亩产150斤的秋小麦又一次震惊了包括九歌鲜卑在内的所有人，仅仅是这一年，九歌就已经拥有良田万亩，粮草、干菜不计其数，足以使五十万人三年有吃有喝。

        工事方面狼灾更是已经总结编绘了一套详细的流程大纲交给了代木全权负责，农忙结束后代木就带着李有田等几个烧砖教头在云狼山脚下寻到一处黏土矿，于是召集了一批青壮年来组建烧砖队伍，取土、风化、炼砖自是不必多言；待的李有田的砖厂运转起来后代木又召集来征才登记的铁匠、石匠、裁缝等一批工才，将发展工业提上日程，于是在光和四年，代木成为了九歌当之无愧的“劳模”。

        这些暂且不提，身为独揽大权者的狼灾则全心全意投入了自己的武装力量建设中去，自己起初在鲜卑会议中提出要建设汉人武装力量时，毫无疑问的被几乎所有鲜卑首领反对，假使给羔羊穿上了铁甲，装备了钢刀，那么就算是群狼也会被它们硌掉牙齿，这是所有人不愿意看见的，但是当狼灾以足以让九歌部落无忧无虑生活十年的粮食为代价时，株句柯在老巫医首肯下答应了狼灾可以建设不超过九歌本部兵力十分之一武装力量为前提，也是组建汉人军队的条件。

        却说九歌鲜卑本部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兵力一度达到了一万左右，这些人都是上马可拉弓射箭，下马可抡刀使戟的鲜卑狼儿，其中堪称精锐的狼营骑士也足足有五千左右。这就是说狼灾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千人队伍，于是在当天下午，狼灾收受了鲜卑单于株句柯任命的千夫长职位，这职位整个草原也只有百人左右而已。

        对于这个千人长狼灾自然是满意非常，毕竟自己不是韩信，能将多少将士如臂使尚未可知。

        虽说是第一次为将，但是狼灾早就将这一套流程在脑海中回放了千万遍。试问身处这个金戈铁马的年代，谁人不想置身大漠孤烟的战场上去凭一身武艺搏个前程？试问谁又不想凭借一身好本领换个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前途去？

        于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狼灾将后世的编制贯穿进了自己手下的队伍，现如今的鲜卑建制中各种官僚层层节制繁琐无比，狼灾所幸将其编制全部废除，再按照十人一班设班长，十班一排设排长和总长，排长管训练，总长管思想建设，五排一连设连长，最后两个连统共一千人，这两个连一个狼灾负责，一个胡然负责，即为大统领，如此划分好。后来为了便于区分狼灾和胡然的两个连队，士兵们将两个连队平时训练的侧重不同将狼灾的连叫做红日，胡然的则叫做残影。

        但是由于汉人营地里本来就要同时兼顾农事、工事，再除去妇女老幼，剩下的可以从军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残影、红日二连都没有扩招完全，说是一千人其实也就六七百左右。即便如此，第一次感受到统兵快感的狼灾、胡然二人还是兴致勃勃，于是自从建制成立，二人每每带着两个连队人马各种加练、比赛，在整个九歌盆地都留下了将士们流汗的身影，壮彩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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